俞翩翩在客厅里站了很久。
久到兰姨已经手脚麻利地将那个保温桶和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干净,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然后又归于寂静。
整个一楼大厅,只剩下她一个人,像个梦游娃娃。
空气里那股浓郁的药味,已经被兰姨用熏香驱散了,换成了清雅的白茶香。
可俞翩翩的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霸道的,混杂着药材和傅言礼身上冷冽气息的味道。
心脏在胸口的位置,一下,一下,沉重地跳动。
不是因为尴尬了。
那股热意早就从脸上褪去,转而沉淀在心底,变成了一种滚烫的,让她无所适从的暖流。
兰姨说,先生对您真好。
是啊。
这个男人,对她太好了。
好到让她心慌。
她从小到大,见过太多虚伪的“好”。
孟子浩的“好”,是带着施舍的,是让她做完所有事后,一句轻飘飘的“翩翩你真乖”。
俞家人的“好”,是带着目的的,是利用她去讨好孟家时,难得露出的一个笑脸。
那些“好”,像裹着蜜糖的毒药,让她沉溺,最后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可傅言礼不一样。
他的好,是坚硬的,是带着棱角的,是不容反驳的。
他不会说好听的话,却会直接用行动,为她挡开所有的明枪暗箭。
这份好,太有分量,也太陌生了。
陌生到让俞翩翩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习惯了付出,习惯了讨好,却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郑重其事地捧在手心里。
……怎么办?
俞翩翩看着二楼书房的方向,那里亮着一盏灯。
他还在工作。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讨好,不是为了履行契约,只是单纯地,想要回应那份被她握在手心里的温暖。
有了这个想法,俞翩翩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起来。
她转身走向厨房。
兰姨正准备回房休息,看到俞翩翩进来,有些意外。
“太太,您有什么吩咐?”
“兰姨,厨房里……有糯米和山药吗?”俞翩翩的声音还有点小,带着一丝不确定。
“有,都有。太太您是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来做。”
“不,不用。”俞翩翩连忙摆手,“我想……给他煮一碗粥。他晚上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兰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真心实意起来,甚至带着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哎哟,那可太好了!先生的胃不太好,工作忙起来总是顾不上吃饭,您能想着他,他肯定高兴!”
兰姨热情高涨,立刻从储物柜里翻出最好的圆糯米和铁棍山药。
“太太,您歇着,我来弄,很快的。”
“我来吧。”俞翩翩坚持道,“我想自己来。”
兰姨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没再坚持,只是在一旁帮着她打下手,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
“先生就是看着冷,其实心最软了。今天那汤……啧啧,我跟在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太太,您是不知道,以前老宅那边也送过东西给先生,先生看都不看一眼就让人扔了。今天居然还……还替您喝了。”
兰姨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摇了摇头。
“您是没瞧见先生刚才那个眼神,他吩咐我以后老宅的东西都先拿去书房,那架势,就跟护崽的老鹰似的。谁敢动您一根头发,他能把人骨头都拆了。”
俞翩翩安静地听着,手上的动作没停。
她将糯米淘洗干净,山药削皮切块,每一个步骤都做得格外认真。
兰姨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护崽的老鹰……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傅言礼那张万年冰山脸上,露出凶狠护食的表情。
有点违和,又有点……可爱。
俞翩翩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一下。
粥在锅里慢慢熬煮着,白色的雾气氤氲开来,带着米和山药的清香,将厨房烘得暖洋洋的。
俞翩翩守在锅边,看着粥从清澈的米汤,慢慢变得粘稠软糯。
这大概是她这十年来,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又满怀期待地为一个人准备食物。
……
一个小时后,俞翩翩端着一碗温热的山药糯米粥,轻轻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
里面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俞翩翩推门进去,一股浓厚的咖啡味扑面而来。
傅言礼正坐在巨大的书桌后,面前摊着一堆文件,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锐利,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精英气场。
这才是他平时的样子。
杀伐果断,冷静自持。
和刚才在楼下那个会替她喝掉尴尬汤药的男人,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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