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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护士的声音冷静又急促，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俞翩翩刚刚因为一顿饭而温热起来的心脏。
“是俞翩翩女士吗？您外婆林秀英女士刚刚突发急性心衰，情况很危急，需要立刻进行心脏搭桥手术。”
俞翩翩脑子里“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手术……很急吗？我……我马上过去！”
“是的，必须马上！高主任已经在了，但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另外……”护士顿了一下，声音听起来有些公式化，“手术和后续的监护费用，预估需要一百万，请您尽快准备好。”
一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山，轰然压下，将俞翩翩刚刚升起的那点喜悦和希望，砸得粉碎。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
手机从无力的指间滑落，摔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她此刻失声的喉咙。
一百万。
绝望像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客厅明亮的灯光，此刻显得无比刺眼，照着她惨白的脸，和眼底迅速涌上的水汽。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深陷进手背的皮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怎么办？外婆在等救命钱！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窜进她的脑海。
傅言礼。
这个世界上，现在唯一能轻易拿出这笔钱，并且和她有关系的人，只有傅言礼。
可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股更强烈的羞耻感死死按了下去。
她要怎么开口？
去敲开他的书房门，然后像个乞丐一样对他说：傅先生，求求你，借我八十万救我外婆的命？
他会怎么想？
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刚嫁进来没几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索取？
他们之间，只是一纸冰冷的契约。他娶她，是为了应付傅老爷子，是为了顺利继承傅氏集团。而她，是为了逃离俞家那个泥潭。
这是一场交易，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不想成为他的麻烦，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娶回来的，是一个需要不断花钱去填补的无底洞。
她刚刚才因为他吃了自己做的饭而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作为一个“妻子”，而不是一个“契约对象”在他面前刷到一丝存在感。
现在就要去跟他要钱，这会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都打回原形。
她会再次变回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生存的，卑微又可怜的俞翩翩。
不，她不要。
可是外婆……
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疼爱她的人。小时候父母不闻不问，姐姐欺负她，只有外婆会偷偷给她塞糖，抱着她讲故事。
她不能没有外婆。
俞翩翩的脚步停在楼梯口，她抬头望着二楼那扇紧闭的书房门。
那扇门，此刻就像是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线。
推开它，她或许能救回外婆，但也会将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彻底碾碎。
不推开它，她守住了尊严，却可能永远失去外婆。
痛苦的拉扯，几乎要将她撕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二楼，书房。
巨大的显示屏上，分割成九个画面，实时播放着别墅内外的监控。
傅言礼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任何一份商业数据上，而是落在了正中央那个小小的格子里。
画面里，是客厅。
他清晰地看到了俞翩翩接电话时，脸上笑容凝固的瞬间。
也看到了她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兽，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他甚至能从她紧握的拳头和苍白的嘴唇上，读出她的绝望和挣扎。
男人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眸子像一潭没有波澜的古井。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她在楼梯口站定，抬头望向他的方向，脸上交织着痛苦、犹豫和决绝。
他知道她在挣扎什么。
这个女人，总是习惯性地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像一只固执又脆弱的小动物，宁愿自己舔舐伤口，也不愿向任何人求助。
即便那个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过了许久，傅言礼才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私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老板。”林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练。
傅言礼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言简意赅。
“中心医院，一个叫林秀英的病人。”
林旭那边立刻反应过来：“是太太的外婆？”
“嗯。”傅言礼靠在椅背上，声音冷得像冰，“急性心衰，需要手术。”
林旭立刻明白了：“我马上处理。”
“安排全国最好的心外科专家过去。”傅言礼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所有费用，走我的私人账户。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监控屏幕上。
俞翩翩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正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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