镊子和托盘被收进医药箱,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像一个开关,关掉了车内所有残存的温情。
傅言礼站起身,恢复了之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坐回俞翩翩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那堵无形的墙,再次被高高筑起。
俞翩翩蜷了蜷手指,被包扎好的手心传来纱布柔软的触感,可那点残余的,属于他指腹的温度,却仿佛被瞬间抽离。
一路无话。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驶入傅公馆
管家兰姨早已带着佣人等在门口。
车门打开,傅言礼率先下车,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俞翩翩一眼,只是对兰姨简单地吩咐。
“准备晚餐,做些清淡的。”
“把烫伤药送到她房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和车上那个半跪着,会因为紧张而手抖的男人,判若两人。
说完,他便径自迈开长腿,越过所有人,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二楼书房的方向。
“砰。”
书房的门被关上,隔绝了一切。
俞翩翩独自站在空旷奢华的客厅里,身上还披着他那件带着烟草和冷冽松木气息的风衣。
风衣很大,包裹着她,像一个格格不入的茧。
周围的佣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下墙上古董钟摆的滴答声。
“太太,我带您回房间吧。”
兰姨的声音温和地打破了死寂。
俞翩翩点点头,跟着兰姨走上二楼。
她的房间和傅言礼的书房在走廊的两端,是这个别墅里最远的距离。
房间很大,装修是她喜欢的暖色调,但她住进来后,从未添置过任何私人物品,这里依旧像个样板间。
俞翩翩脱下那件风衣,小心地叠好,放在沙发上。
她坐在床边,举起自己被包扎好的手。
纱布缠得很仔细,甚至在末端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只是手法略显生涩。
是傅言礼亲手包的。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
车里那个专注又笨拙的傅言礼。
别墅里这个冷漠又疏离的傅言礼。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还是说,车里的温柔,只是因为在那种场合下,为了维护傅家的脸面,不得不做的一场戏?
演给林旭看,演给她这个“傅太太”看。
现在戏演完了,他自然就恢复了原样。
一定是这样。
俞翩翩努力说服自己,可脑海里,他为她擦眼泪时那粗鲁又别扭的动作,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语气那么冲,可手指碰到她脸颊的时候,却轻得像羽毛。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太太,晚餐准备好了,您是下去吃,还是我给您送上来?”是兰姨。
“我……”
“先生吩咐,让您在房间用。”兰姨不等她回答,就补充道,“他说您今天受了惊吓,需要休息。”
俞翩翩愣住了。
很快,兰姨就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四菜一汤,都是她偏爱的口味,却又做得极为清淡,避开了所有辛辣和发物。
“兰姨,今晚的菜……”
“先生在回来的路上就用手机发了菜单给厨房,”兰姨一边将饭菜摆在桌上,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还特意嘱咐,说您手上有伤,汤要炖得烂一点,方便您用勺子喝。”
俞翩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兰姨又从餐车下层拿出一个精致的白瓷瓶。
“这个药膏也是先生让林助理专门绕路去买的,说是从德国进口的,对玻璃划伤这种伤口效果最好,还不留疤。让您睡前一定要涂。”
兰-姨将药膏放在床头柜,笑着说:“先生就是这样,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心细着呢。”
说完,兰姨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俞翩翩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又看看床头那瓶小小的药膏。
原来,他不是不在意。
他只是,不说。
他在车上恢复冷漠,不是因为演完了戏,而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处理后续的所有事情。
安排她的晚餐,安排她的药。
甚至,连她可能会因为手伤不方便喝汤这种细节,都想到了。
俞翩翩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
汤很暖,顺着食道一路滑进胃里,驱散了婚礼现场带来的所有寒意。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心动了。
这个男人,像一座被终年冰雪覆盖的火山。
外表冷硬,内里却藏着能将人融化的滚烫岩浆。
而她,似乎只是偶然间,窥见了冰层下的一丝火光。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安宁。
俞翩翩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很轻。
“翩翩!你终于肯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父亲俞正宏焦急万分的声音。
今天,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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