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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家四人消失在门口，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缓缓合上，将喧嚣与狼狈彻底隔绝在外。
会客厅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空气里还残留着俞正宏的怒气和赵婉尖利的香水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俞翩翩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刚才那瞬间涌起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愤怒。
她还站在原地，像一尊脆弱的雕塑。
兰姨无声地退回到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恢复了那个恭敬却又疏离的管家身份。
林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闹剧只是一阵吹皱了池水的风，不值一提。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也没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蓝色的文件夹，双手递到俞翩翩面前。
“太太，这份文件需要您签个字。”
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是标准的商业化模式，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
俞翩翩有些茫然地低下头，看着那份精致的文件夹。
……文件？
她的指尖还有些冰，迟疑地接了过来，触感是高级纸张特有的顺滑。
她翻开。
最上面的标题是几个加粗的大字——“资产转让协议”。
甲方：傅言礼。
乙方：俞翩翩。
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目光机械地往下扫。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甲方自愿将名下位于晋城CBD核心区的“环球经贸中心”A座商业楼，无偿转让至乙方名下。
下面附着那栋商业楼的详细资料、估值报告……
俞翩翩的视线被估值报告上那一长串的“0”给烫到了。
她这辈子，连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猛地合上文件夹，像是被烫到手一样，指尖都在哆嗦。
她抬起头，看向林旭，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钱？
他为什么要给她钱？还是这么多钱？
林旭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语气依旧平淡：“先生的吩咐。他说，您既然成了傅太太，就该有傅太太的体面。这是您应得的。”
应得的？
这三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俞翩翩的心里。
她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礼物。
这是报酬。
是她作为“契约妻子”，扮演好这个角色的酬劳。
是她今天面对俞家众人时，没有丢“傅家”脸面的奖赏。
她的价值，被清清楚楚地标上了价格。
原来，在傅言礼眼里，她就值一栋楼。
一股比刚才被俞家人围攻时更深的悲凉和荒谬，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逃离了俞家那个把她当工具的泥潭，却又跳进了另一个更华丽、更昂贵的牢笼。
在这里，她依然是个工具，只是价格更高，包装更精美。
“我……我不能要。”她的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太太，”林旭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不是在跟您商量，只是在通知您。签字与否，这栋楼的产权变更手续也已经在办理了，明天就会全部完成。让您签字，只是流程需要。”
他的话，礼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他说完，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万宝龙的钢笔，拧开笔帽，递到她面前。
“请。”
俞翩翩看着那支笔，再看看文件夹上“俞翩翩”三个字，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她的手，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支笔，在乙方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笔迹因为紧张而有些歪斜，像她此刻摇摇欲坠的心。
签完字，林旭收回文件和笔，重新放回公文包，动作一丝不苟。
“厨房已经备好了下午茶和甜点，您随时可以使用。”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公司了。”
他微微躬身，然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
整个过程，他就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人，高效，精准，冷漠。
空旷的客厅里，又只剩下俞翩翩和兰姨两个人。
那份被林旭带走的协议，仿佛在空气里留下了一道无形的烙印，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和傅言礼之间，只有交易。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兰姨让佣人将精致的下午茶端了上来。
骨瓷的茶具，银质的餐盘，摆满了造型可爱的马卡龙、松软的舒芙蕾和新鲜的草莓。
任何一样，都是她从前舍不得买的。
可现在，她看着这些东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没有碰，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
兰姨立刻站直了身体，原本还算柔和的表情瞬间变得肃穆，她快步走到玄关，带着两名佣人恭敬地垂手站立。
整个公馆的气氛，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瞬间从安静切换到了紧绷。
门被推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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