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俞翩翩失眠了。
她躺在柔软得不像话的大床上,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折射着窗外渗入的微光,在视野里留下一片模糊的光晕。
“我的太太,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傅言礼的声音,像是一道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不是温柔的许诺,更像是冰冷的宣告。
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和一种……理所当然的占有。
俞翩翩的心脏,在寂静的夜里,跳得又快又乱。
十年来,她活着的唯一准则,就是看人脸色。
看父亲俞正宏的脸色,看主母赵婉的脸色,看姐姐俞芊芊的脸色,看得最多的,是孟子浩的脸色。
她像一只敏感的蜗牛,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去探知每一个人的喜怒,然后把自己调整到最安全、最不惹人厌的姿态。
可现在,这个仅仅和她做了几天“契约夫妻”的男人,却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告诉她,她可以不这么活了。
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谬,和一丝无法抑制的动摇。
他凭什么?
就凭那份协议?凭他给了她一个“傅太太”的头衔?
还是说,这只是他保护自己“所有物”的一种方式?就像一个国王,不允许别人随意践踏他领地里的一草一木,哪怕那棵草他自己都懒得多看一眼。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点暖意,迅速冷却下去。
对,一定是这样。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要多想,俞翩翩。他只是你的债主,你的庇护所。记住自己的身份。
可那句霸道的话,连同他低下头喝掉那口汤的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
第二天清晨,俞翩翩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下楼时,傅言礼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了餐桌主位上。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正在看一份全英文的财经报纸,神情专注而冷漠。
昨晚那个在昏暗车库里宣告主权的男人,和此刻这个拒人千里的商业帝王,仿佛是两个人。
空气里只有刀叉碰撞瓷盘的轻微声响。
压抑,冰冷。
俞翩翩默默在长餐桌的另一头坐下,兰姨很快为她端上了早餐,一份和傅言礼一模一样的,西式简餐。
她低着头,小口地吃着盘子里的煎蛋,味同嚼蜡。
他昨晚的话,到底是不是一时兴起?
她不敢问,也不想问。
就在这种几乎要凝固的沉默里,傅言礼放下了报纸,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起身,准备离开。
俞翩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走到门口,却又停下,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地对一旁的兰姨吩咐道:
“以后,家里的菜单,日常事务,全部按照太太的喜好来。”
兰姨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低下头:“是,先生。”
傅言礼的目光,这才越过长长的餐桌,落在了俞翩翩身上。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看不出情绪。
“我的太太,如果连在自己家里吃点想吃的东西都要看别人脸色,传出去,丢的是我的脸。”
俞翩翩的心,猛地一跳。
又是这样。
用最伤人的方式,说着最维护她的话。
没等她消化完这句话里的复杂意味,傅言礼从西装内袋里拿出皮夹,抽出一张通体漆黑的卡片,随手放在了他身前的桌角。
“这里面没设上限。”
“学着花钱。”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布置一个任务,不带任何感**彩。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和满室的寂静。
俞翩翩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她的视线落在远处那张黑色的卡片上,那张卡片在晨光下,像一个沉默的旋涡。
学着花钱。
这四个字,对她来说,比任何微积分难题都更陌生,更困难。
过去,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来自俞家的施舍,需要小心翼翼地记账,随时准备接受盘问。
而现在,一个男人,给了她一张没有上限的卡,命令她去花钱。
这算什么?
羞辱?还是……一种迟来的,不带任何温柔的尊重?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兰姨恭恭敬敬地将那张卡片双手递到她面前,低声说“太太,请您收好”的时候,她第一次,有了一种身为“傅太太”的真实感。
这感觉,沉甸甸的,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两个字,让俞翩翩的身体瞬间僵硬。
——赵婉。
是俞家的主母,她的继母。
她的第一反应是恐惧,是那种被训斥了十几年的、深入骨髓的条件反射。
她手有些抖,划开了接听键。
“俞翩翩!你还知道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赵婉尖利刻薄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带着十足的怒火。
“昨天让你回来,你敢挂我电话?你真是翅膀硬了,攀上高枝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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