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猛地松开了手。
俞翩翩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
她捂着自己被捏得生疼的下巴,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他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在她脑子里炸开。
他说,她是……他的人?
他说,她的麻烦,就是他的麻烦?
这算什么?
是一种另类的保护吗?
还是一种更为彻底的,将她视为私有物的宣告?
俞翩翩彻底乱了。
傅言礼没有再看她,他扯了扯自己有些发紧的领带,转身对几乎已经石化的陈婧冷冷道。
“我的妻子,不需要心理医生。”
“你可以走了,账单会有人送到你的诊所。”
这是逐客令。
而且是极不体面的一种。
陈婧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敢说,拿起自己的包,几乎是落荒而逃。
傅言礼的目光扫向兰姨。
兰姨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少爷……”
“把这里收拾干净。”傅言礼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漠,“我不希望再闻到任何不该有的味道。”
“是,是。”兰姨连声应着,赶紧叫来佣人,开始手脚麻利地开窗通风,清理地毯。
整个客厅,只剩下傅言礼和俞翩翩两个人,还站在原地。
一个冷漠如冰山。
一个失魂落魄。
傅言礼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迈开长腿,径直上了楼。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俞翩翩那根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
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兰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满脸担忧:“少奶奶,您没事吧?要不要喝口水?”
俞翩翩摇了摇头,她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
脑子里,反反复复,回响的都是傅言礼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的人,没人能动,没人能骂。】
【再让我看到你这副任人欺负的窝囊样子,我就亲自把你关起来。】
霸道,偏执,疯狂。
却又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地罩在了里面。
这张网的外面,是孟子浩的哀嚎,是俞家的冷漠,是全世界的恶意。
而网里面……
是这个喜怒无常,却会为她“清理”掉所有麻烦的男人。
这……算是安全吗?
俞翩翩不知道。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平复下来。
乱得一塌糊涂。
这一夜,俞翩翩注定无眠。
卧室里的大床柔软得像云,她却觉得身下全是尖锐的石头,硌得她骨头生疼。
脑子里,像有个坏掉的复读机,一遍遍播放着傅言礼的声音。
【你是我的人。】
【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再让我看到你这副窝囊样子,我就亲自把你关起来。】
每一句,都像烙铁,烫在她的神经上。
霸道,偏执,不讲道理。
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带着窒息感的掌控。
她应该害怕的。
事实上,她也确实怕。怕他眼底那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狠戾,怕他那种将她视为私有物的眼神。
可……
当恐惧退潮后,心底深处,却有一丝诡异的、连她自己都感到羞耻的安心感,悄悄浮了上来。
孟子浩的辱骂,俞家的冷漠,过去十年里无数次被轻视、被当成工具的瞬间,像一幕幕黑白电影,在她眼前闪过。
那些时候,没有人站出来。
没有人说,她的麻烦,就是他的麻烦。
没有人警告那些欺负她的人,不准动她。
傅言礼像一头凶狠的野兽,用最粗暴的方式,将她圈进了自己的领地。
这个领地或许是个牢笼,可牢笼之外,是她早已领教过的,充满恶意的丛林。
被野兽圈养,和在丛林里被分食……哪一个更可怕?
俞翩翩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心跳,依旧乱得一塌糊涂。
……
与此同时,楼上书房。
傅言礼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沉睡中的城市。
他刚结束一通电话,脸上的表情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冷。
手机屏幕上,是助理林旭发来的消息。
【傅总,陈婧医生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她签了保密协议,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另外,孟子浩的“新叶科技”,最后一笔融资在半小时前宣告失败。资金链彻底断裂,项目已经死了。受此影响,孟家集团的股价在盘后交易中出现异常波动,跌了近五个点。】
傅言礼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那上面显示的,不是一个家族企业的动荡,一个年轻人梦想的破灭,而仅仅是一份无关紧要的天气预报。
他拨通了林旭的电话。
“傅总。”电话那头,林旭的声音永远恭敬而高效。
“不够。”傅言礼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孟子浩,从晋城的圈子里,彻底消失。”
林旭顿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意思:“是。我会处理好后续,保证他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还有,”傅言礼的目光转向桌面,那里空无一物,他却仿佛能看到什么,“网络上,所有关于俞翩翩的负面信息,尤其是她和孟家、俞家相关的那些,我不希望再看到一个字。”
“明白。技术部会连夜处理,保证天亮之前,所有相关词条和帖子都会被清理干净。”
傅言礼“嗯”了一声,似乎想挂断电话,但又想起了什么。
“我等下发一份清单给你,转给兰姨。”
“是……清单?”林旭有些意外,傅言礼从不关心这些家宅琐事。
“家里的菜单,换一下。”
说完,傅言礼便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书桌后坐下,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
葱油拌面,少放葱,多加一点点醋。
桂花糖藕,要用老藕,糯米要浸泡超过六小时。
酒酿圆子,圆子要小,桂花要后放。
……
他凭着记忆,一条条地打上去。
这些喜好,是她当年在学校食堂,在路边小摊,在和孟子浩的只言片语里,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他听见了,就记住了。
一记,就是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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