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内,楚昭宁躺在产床上,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鬓角。
青囊跪坐在床边,手里捧着温水浸湿的软布,动作轻柔而迅速地为她擦拭。
“娘娘,跟着老身的节奏来,吸气…稳住…慢慢吐气……”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和却眼神锐利的稳婆半趴在床尾轻声指导着。
“对,就是这样,非常好。宫口还没开到十指,千万不能急着往下使劲,那会白白耗了力气,还可能伤了身子。”
楚昭宁紧闭着眼,依言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用理智驾驭疼痛。
上辈子她就已经了解过分娩的生理过程,知道在宫口未开全前过早用力只会消耗体力且可能导致宫颈水肿。
但,所有的理论知识,在这排山倒海、仿佛要将她骨骼都碾碎的阵痛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阵痛一波强过一波,像是要将她的身体撕裂。
她死死咬住下唇,甚至能尝到一丝血腥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一旦泄了那口气,就再也凝聚不起力气。
“青囊,”在一次阵痛的间隙,她虚弱地睁开眼,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水……给我点水。”
青囊立刻应声,小心地托起她的头,将温热的清水用小巧的银匙一点点喂入她干裂的唇间。
另一位稳婆检查了产程进展,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娘娘,宫口已近开全,能看到胎头了。”
“快了,很快就可以用力了,您再坚持一下。”
楚昭宁虚弱地点了点头,连回话的力气都仿佛没有,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积蓄着体内所剩无几的能量。
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
“我…我想换个姿势。”她忽然对身边的稳婆说道,“帮我……坐起来一些。”
她记得某些体位能更好地利用重力,加速胎头下降。
两位稳婆闻言,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些迟疑。
她们接生一辈子,见的都是产妇躺着分娩,这坐起来……
但旋即想起这位太子妃娘娘并非寻常人,之前那些严格的消毒要求虽闻所未闻,细想却颇有道理。
而且入宫前上面也再三交代要全力配合。
两人不再犹豫,连忙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楚昭宁扶起一些,在她腰后和背后垫上好几个柔软的靠枕和卷起的布巾。
姿势的改变果然带来了不同。
楚昭宁立刻感觉呼吸顺畅了些,腹部的压迫感似乎也找到了更合适的角度。
最重要的是,她能更清晰地感受到胎儿向下移动的趋势。
果然有用。
她心中稍定,更加专注于感受身体的信号。
“看到头了,娘娘,下次宫缩来时,听老身口令,吸足气,往下用力,像解大手一样。”负责接生的稳婆忽然惊喜地低呼,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楚昭宁深吸一口气,双手死死抓住身侧早已准备好的、结实的布带,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当下一波剧烈阵痛如山崩海啸般袭来时,她不再抵抗。
而是顺着那股力量,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闷吼,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到向下的动作中。
产房外,天色已开始微微发亮,深蓝色的天幕边缘泛起鱼肚白。
产房里面,楚昭宁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
接着是一段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太子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侧耳倾听产房里的动静。
这时,东方,一轮红日恰好跃出地平线,万道金光瞬间喷薄而出,穿透薄雾和窗棂,洒下一片温暖的晨曦。
几乎与此同时。
“哇——啊——”
一声极其响亮、中气十足的婴儿啼哭声,如同破晓的号角,猛地从产房内传出。
那哭声让在场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欣喜。
“生了,生了,是一位小皇孙。”产房内传来稳婆们欣喜若狂的报喜声。
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青囊抱着一个裹在明黄色绣龙襁褓中的小小婴儿走了出来。
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向着门外等候已久的尊贵者们深深一福:“恭喜太后娘娘,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殿下。”
“太子妃娘娘平安顺遂,刚刚诞下了一位小皇孙,母子平安。”
一瞬间,那根紧绷了数个时辰的弦终于松弛下来,巨大的喜悦驱散了所有的担忧和寒意。
太后第一个上前,小心翼翼地从青囊手中接过还在嘤嘤啼哭的曾孙,抱在怀里。
看着那红彤彤、皱巴巴却哭声洪亮的小脸,太后高兴地说道:“好,好孩子,听听这哭声,多响亮,定是个健康强壮、福泽深厚的好孩子。”
“赏”
皇后也立刻凑上前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慈爱。
她伸出手指,极轻极柔地抚摸着婴儿柔嫩的小脸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像,眉眼像他父王。”
太子也想凑上去看看儿子,可惜凑不过去,转而看向青囊问道:“太子妃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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