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秋意初显,晨风里已带上了些许沁人的凉意,但宁国公府内却是一派暖意融融的忙碌景象。
下人们步履匆匆,却井然有序,连说话声都压得低低的。
今日,是宫中定下的,娘家入宫为太子妃送催生礼的日子。
萱瑞堂内,崔令仪早已梳妆整齐。
她身着一品诰命夫人规制的深青色蹙金绣鸾鸟纹朝服,头戴珠翠翟冠。
眼神却比平日更显明亮,透着一丝难以按捺的激动与期盼,甚至掺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紧张。
也难怪她如此。
女儿入主东宫,怀胎九月,临盆在即。
对她这个做母亲的而言,每一天都既是殷切的期盼,更是无声的煎熬。
女儿是第一次生产,虽贵为太子妃,享尽荣华,但那产房之险,让她夜里时常辗转反侧。
一会儿梦见女儿幼时蹒跚学步的娇憨模样。
一会儿又梦见宫中来人,带来或吉或凶的消息,每每惊醒,掌心皆是一片冷汗。
“母亲,都准备妥当了。”沈知澜走进来,也是一身庄重的诰命服色。
身后跟着赵萱萱和周静怡。
赵萱萱性子虽娇,但在这种大场合面前也不敢怠慢,规规矩矩地穿着朝服。
周静怡则一如既往的沉静秀雅,朝服穿在她身上,更添几分书卷气的端庄。
崔令仪目光缓缓扫过三个儿媳,见她们个个仪容整洁,举止无误,微微颔首:“好,你们都很妥当。时辰不早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府门外,三辆黑漆平头的马车早已备好。
一众仆妇抬着沉甸甸的礼盒,小心翼翼地装车。
按照宫规,她们需先去长乐宫向太后请安,再到慈元殿向皇后请安,方能前往东宫探望楚昭宁。
而所携带的催生礼物,也需经由内东门司安排,由医官根据预产期,确认无害后,方可送入东宫。
其中娘家所赠的布匹、金银器皿更是要经过内藏库的详细登记,方能入库或交付东宫使用。
马车粼粼,驶过清晨的街道,向着那红墙黄瓦的皇城而去。
车厢内,崔令仪端坐着,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指尖却无意识地微微蜷缩。
她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中思绪早已飞到了女儿身边。
楚昭宁如今身子重,不知道她的胃口可好?夜里可能安眠?心情可还舒畅?
无数个问题在她心头盘旋。
沈知澜看着婆母紧抿的唇线,心下明了,轻声安慰道:“母亲放宽心,太子妃娘娘洪福齐天。”
“宫中又有最好的太医和嬷嬷们看顾,定会一切顺遂的。”
崔令仪回过神,拍了拍沈知澜的手背,叹道:“我知道,只是这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惦记着。做母亲的,大抵都是如此吧。”
赵萱萱也凑趣道:“是啊,母亲,太子妃是有大福气的人,这次定能给皇家添一位健康的小皇孙。”
周静怡虽未多言,也温婉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认同。
车驾至宫门外,早有内侍在此等候。
验明身份文书后,她们换乘了宫内专用的青帷小轿。
轿子比起国公府的马车要简朴许多,但行走在宫道上却格外平稳。
崔令仪坐在轿中,透过纱帘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宫墙,心中百感交集。
上一次入宫还是年初二行朝礼,那时昭宁的孕相才刚刚显怀,如今却即将临盆了。
轿子一路被引至长乐宫外。
早有宫女通报进去,片刻后,传来太后宣见的旨意。
长乐宫内,太后端坐于上首凤座,身着绛紫色常服,头戴点翠凤冠,神色比往日更显慈和。
她看着崔令仪领着三个儿媳,规规矩矩地行大礼请安,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都平身吧。宁国公夫人,有些时日未见了,瞧着气色倒好。”太后温声道。
目光在崔令仪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了然,“可是为了太子妃即将临盆之事,心中牵挂?”
崔令仪恭敬回话:“太后娘娘圣明。臣妇确是为太子妃之事,心中既喜且忧,今日能蒙恩入宫探望,实乃天恩浩荡。”
“为人父母者,皆是如此心境。”太后的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太子妃在宫中一切安好,皇帝、皇后,还有哀家,都仔细看顾着,太医日日请脉,稳婆也早已备下,皆是经验老道之人,你且宽心。”
“是,有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慈爱庇佑,是太子妃和未来皇孙的福气,臣妇感激不尽。”崔令仪再次深深拜谢。
她心中明白,太后这番话,既是安慰,也是告知她,皇家对楚昭宁这一胎的重视。
这让她悬了多月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几分。
在长乐宫并未停留太久,略说了几句家常,问了问老夫人的身体,崔令仪便适时告退,带着儿媳们转往慈元殿。
慈元殿内,皇后已端坐殿中等候。
她今日穿着明黄色凤纹常服,气质雍容华贵,见崔令仪几人进来,脸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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