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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员会
沈国梁倒下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光明片区的施工进度表。
八月十五，中秋前一天。指挥部里闷热如蒸笼，风扇吱呀呀转着，吹出来的都是热风。他刚从工地回来，满身灰土，端起桌上那杯凉透的茶想喝，忽然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把。
疼。尖锐的、往下坠的疼。
他扶住桌子，眼前发黑。进度表从手里滑落，纸张散了一地。
“沈总？！”赵明正好推门进来，手里的文件“哗啦”全掉了。
救护车来得很快。沈秀娟接到电话时，正在胡同里教几个老太太做月饼模子，手里的刻刀“当啷”掉在地上。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徐雅君、李大强、陈默、赵明、沈浩、刘强……公司里的人全来了，挤在走廊两侧，没人说话。
急救室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三个小时后，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了口罩：“急性前壁心肌梗死，送来得及时，做了支架手术。命保住了，但得静养，至少三个月。”
沈秀娟腿一软，被徐雅君扶住。
“我们能看看他吗？”
“麻药还没过，明天吧。”医生顿了顿，“病人之前就有心脏病史，这次是累的。家属注意，不能再让他这么拼了。”
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的滴答声。
沈国梁醒过来是第二天下午。阳光从病房窗户照进来，白得晃眼。他动了动手指，沈秀娟立刻握住他的手。
“姐……”
“别说话。”沈秀娟眼睛红肿，“你吓死我们了。”
沈国梁扯出个笑，很虚弱：“工地……”
“工地有刘强盯着，出不了乱子。”徐雅君站在床尾，“沈总，您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病。”
接下来的几天，探视的人络绎不绝。李婶熬了小米粥，王奶奶剪了“康复如意”的窗花贴在病房玻璃上，街坊们轮流送汤送菜，把病房堆得像个小厨房。
沈国梁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身体是静下来了，脑子却静不下来。
光明片区项目刚进场一个月，千头万绪。文华的对赌还剩7个月。手艺工坊升级才动工。国企基金的垫资协议还没签……
这么多事，他躺三个月，公司怎么办？
第五天，徐雅君带着一摞文件来探视。
“沈总，这是大家商量出来的方案。”她把文件放在床头柜上，“您看看。”
文件封面上写着：《关于成立胡同公司经营管理委员会的提议》。
沈国梁翻开。里面是完整的章程：委员会设轮值主席一人，委员六人，任期三个月。主席由委员推选，负责主持日常经营决策。重大事项仍需报董事会批准，但常规运营由委员会全权负责。
委员名单：徐雅君、陈默、李大强、赵明、沈浩、刘强。
轮值主席第一任：陈默。
“这是……”沈国梁抬头。
“这是大家投票选出来的。”徐雅君在床边坐下，“沈总，您必须承认，公司现在不是三年前那个小作坊了。我们有完整的管理团队，有成熟的业务板块，有清晰的战略规划。您不在，天塌不下来。”
沈国梁看着名单上那些名字。陈默35岁，品牌总监，清华美院毕业，在4A公司干过八年；徐雅君45岁，万科背景，运营专家；李大强、赵明、沈浩、刘强，都是跟着公司一路长起来的年轻人。
他们确实能扛事。
“大家怎么说？”他问。
“昨天晚上开了会，全票通过。”徐雅君说，“陈默本来推辞，说资历不够。李婶当场就说，什么资历不资历，能干事就是资历。王奶奶还说，老沈当年起家时，比你现在还年轻呢。”
沈国梁笑了，笑着笑着眼圈有点红。
“还有个事。”徐雅君压低声音，“区民政局那个‘100户适老化改造’项目，招标文件昨天发布了。预算300万，要求两个月内完工。我们委员会讨论后，决定投标。”
“有把握吗？”
“赵明和小苏做了完整的方案，把‘胡同记忆’平台的数字家谱功能和适老化改造结合起来了。”徐雅君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您看看。”
屏幕上是个三维模型。老旧的房屋结构里，标注着各种适老化改造点：卫生间加装扶手、地面做防滑处理、灯光系统智能化、紧急呼叫一键直达社区服务中心……
更特别的是，每个改造点旁边都有个二维码。用手机一扫，就能看到这户老人的基本信息、生活习惯、甚至儿女联系方式——这些数据来自“胡同记忆”平台，但做了严格的**保护处理。
“这个思路好。”沈国梁仔细看着，“不是简单装修，是把服务做进去了。”
“而且利润率能做到18%以上。”徐雅君滑动屏幕，“因为这个项目是政府采购，付款有保障。如果我们中标，不仅能完成对赌协议里很大一块利润，还能把‘数字化 适老化’这个模式跑通，以后可以复制到其他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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