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队考证的“寒夜突击班”
腊月初八,北京最冷的时候。服务队工具房改成的教室里,十六个小伙子围着炉子,哈着白气,盯着黑板上的公式。沈国栋站在前面,手里拿着粉笔,写得一笔一划。
“力学计算,关键是找对支点。比如这个脚手架……”
“栋哥,”刘强拄着拐杖站起来,脸色发白,“我……我去趟厕所。”
他走得很慢,石膏腿在水泥地上拖出刺啦的响声。沈国栋想扶他,被摆摆手拒绝了。
“我自己能行。”
厕所就在工具房旁边,是个临时搭建的板房。刘强进去后,很久没出来。沈国栋不放心,推门进去,看见他趴在洗手池上干呕。
“怎么了?胃疼?”
“没事……看公式看的,头晕。”刘强用冷水抹了把脸,“栋哥,我是不是……太笨了?这些公式,看一晚上也记不住。”
沈国栋递给他一根烟:“我也记不住。但记不住也得记。林总监说了,下个月考证,过不了的人,要么转岗,要么……”
他没说完,但意思都明白。
要么走人。
刘强接过烟,手在抖:“我要是走了,能去哪?我爸还在医院,一个月药费三千多……”
“你不会走的。”沈国栋拍拍他的肩,“咱们十六个人,一个都不能少。”
话虽这么说,但现实残酷。林静给的考证指标:项目经理证,至少要过六个;安全员证,至少要过八个;特种作业证,全员必须过。达不到,整个服务队降级为“劳务班组”,只能接零活,不能独立接项目。
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
工具房里的灯亮到深夜。炉子里的煤烧完了,没人去加——林静说了,办公费用要控制,晚上取暖只能到十点。十点后,冷得像冰窖。
赵明下了班过来,看见这情景,转身回了办公室,抱来自己的电暖器。
“用这个,我加班也用不上。”
“小明,这电费……”沈国栋犹豫。
“算我的。”赵明插上电,“栋哥,我有个想法。这些理论题,死记硬背不行,得结合实际。咱们可以把服务队干过的项目,做成案例,一道题对应一个实际场景。”
这主意好。小伙子们来了精神,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
“那个脚手架计算题,不就是幸福里小区剪树枝那回吗?咱们当时怎么算的?”
“安全规范,刘强摔那次就是教训啊!哪些措施没做到位?”
“成本核算,林总监不是让咱们重新算了吗?正好用上!”
案例一个个整理出来,印成小册子。沈国栋去找陈默帮忙,想做个手机题库小程序,方便大家随时随地刷题。
陈默听完,说:“这个需求可以接。但要用公司资源,得走流程。”
“什么流程?”
“项目立项,预算申请,林总监审批。”陈默调出模板,“填这个表,写清楚项目目标、投入产出、时间计划。”
沈国栋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表格,头都大了:“陈总,咱们就做个刷题的小程序,用得着这么复杂吗?”
“公司化,就要按规矩来。”陈默耐心解释,“不然以后人人都来找我要资源,我怎么管?”
话在理,但憋屈。
沈国栋回去填表,熬到半夜才填完。第二天交给林静,被打回来三次——第一次是“目标不明确”,第二次是“预算依据不足”,第三次是“时间计划不合理”。
第三次被打回来时,沈国栋急了:“林总监,下个月就考试了,再拖就来不及了!”
林静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沈经理,急事要急办,但急办不是乱办。你连个像样的方案都拿不出来,我怎么批?”
“可……”
“没有可是。”林静合上文件夹,“要么把方案做好,要么别做。”
沈国栋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工具房。小伙子们围上来:“栋哥,批了吗?”
“没。”
一片沉默。
刘强突然站起来:“我去找沈总。”
“你回来!”沈国栋拉住他,“别给国梁哥添麻烦。他现在……也不容易。”
是啊,沈国梁现在两头烧——公司这边要出业绩,家里那边王淑芬偷偷接了个缝补的活,晚上在家做,他发现了,吵了一架。
“我还没死呢!用得着你出去接活?”沈国梁吼了结婚以来最大声的一次。
王淑芬只是哭:“浩浩结婚花光了积蓄,你预支了年薪,年底怎么办?过年怎么办?我……我就是想补贴点家用。”
沈国梁摔门而出,在胡同里走了半夜。
这些事,沈国栋都知道。所以他更不能去添乱。
“咱们自己想办法。”他咬着牙,“不就是个破程序吗?老子不用公司资源,自己弄!”
说干就干。小伙子们凑钱,买了台二手服务器;赵明偷偷用下班时间写代码;小苏帮忙整理题库;连手艺角的李婶和王奶奶都捐了五百块钱,说是“给孩子们买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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