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衍九寰 第413章 深宫暗涌生

静思苑的夜晚，格外静谧。苑内古木参天，夜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轻响，与远处宫墙外隐约传来的巡夜更鼓声交织，更显此间幽深。妙光王佛于静室中盘膝入定，周身气息与这庭院、与整个玄都皇宫、乃至与脚下这片辽阔北地的脉动隐隐相合。他的神识如一张无形无相、却又无所不在的网，温和地笼罩着这片区域，并非刻意探查，却自然映照出诸多隐晦的涟漪。

净坚守在院中，如同护法金刚，虽在调息，灵觉却时刻警惕着周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净言则依师命，借着向苑内派来的老太监询问日常用度之机，神色平和地与之交谈，言语间不着痕迹地引导话题，倾听些宫闱琐事、民间传闻。那老太监起初还心存戒备，言词谨慎，但见这位“小师父”态度谦和，目光清澈，并无打探机密的意图，渐渐也放松下来，话语间透露出不少信息：诸如皇帝近年来愈发倚重幽影教，但对其跋扈亦心存忌惮；几位皇子为储位明争暗斗，背后皆有势力支持；宫中用度奢靡，而北地连年征战，赋税沉重，民间颇多怨言等等。

这些信息琐碎，却如同拼图，让净言对魔元帝国内部的矛盾与危机有了更具体的了解。他心中明了，老师选择入住这深宫，正是要亲身体察这帝国中枢的症结所在。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一座完全由黑色玄武岩砌成、不见丝毫灯火、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殿宇——“暗影殿”内，气氛却如同冰封。

殿内空旷无比，唯有中心一座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祭坛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祭坛周围，跪伏着十余道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气息阴冷而强大，最低也是炼神返虚（僧伽/举人）的境界。为首一人，身形隐在祭坛投下的最深阴影里，正是白日里在万兽殿受挫退走的幽影教国师。此刻，他周身气息起伏不定，显然内伤未愈，但那黑袍下透出的怨毒与杀意，却比万年玄冰还要寒冷。

“废物！”一个沙哑、古老，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意念之声，直接在所有人的识海中炸响，震得跪伏的众人瑟瑟发抖。这意念并非源自国师，而是来自祭坛上那团幽绿火焰深处，一个模糊扭曲、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缠绕而成的虚影——幽影教在北地的最高主宰，一位常年沉睡、唯有大事方会惊醒的“暗影长老”。

“一个小小的外来和尚，竟敢接连坏我圣教大事！黑曜城折了裘先生，焚城计划受阻，狼神殿那群废物也被度化！如今更是公然在陛下面前，破你‘九幽舞’，伤你本源！尔等是怎么办事的？！”暗影长老的意念充满了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妙光王佛那净化一切邪祟的愿力，让他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长老息怒！”幽影国师以头触地，声音带着恐惧与不甘，“那妙光和尚的佛法……极其古怪！并非单纯的力量克制，而是……而是仿佛能从根本上否定我圣教力量存在的根基！其愿力至纯至正，专克一切阴邪，属下……属下实在无能为力！”

“根基？否定？”暗影长老的意念波动更剧，“难道他触碰到了‘源初法则’的层面？不可能！此界天道有缺，正法不显，怎会突然冒出这等人物？！” 他沉默片刻，火焰中的虚影剧烈扭曲，“无论如何，此寮绝不能留！他多活一日，对我圣教的威胁便大一分！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铲除！”

“可是长老，”另一名跪伏的邪修抬起头，正是那日曾在啸风裂谷出现过的持幡老者，他颤声道，“那和尚如今被皇帝接入宫中，明显有庇护之意。陛下态度暧昧，我们若在宫中强行下手，恐怕……”

“铁木真那个狡猾的狼崽子！”暗影长老冷哼，“他不过是想借刀杀人，或者坐收渔利！但他忘了，我圣教能扶他上位，也能将他拉下来！宫中动手，确有顾忌，但并非没有办法……”

他意念一转，变得阴险诡谲：“皇帝不是想平衡吗？不是对那几个儿子争位睁只眼闭只眼吗？那就让这潭水，搅得更浑些！传令下去……”

一道道恶毒的计划，通过意念传递到每个邪修脑中。包括利用与某位野心勃勃的皇子勾结，制造事端，嫁祸妙光王佛；在宫中散布谣言，称其是敌国细作，意图颠覆帝国；甚至不惜启动埋藏极深的暗子，在饮食中下毒，或引动皇宫地底封印的某些古老邪物……种种阴谋，环环相扣，歹毒无比。

“此外，”暗影长老最后森然道，“通知‘北冥殿’的那条老鱼，告诉他，他的死对头‘澜沧海’的传人可能出现了。再给‘天妖谷’送个信，就说有佛门大能欲净化北地妖氛……哼，我倒要看看，这秃驴能否挡住整个北俱芦洲的恶意！”

“谨遵长老法旨！”众邪修齐声应诺，身影缓缓融入黑暗，各自执行命令去了。

暗影殿重归死寂，只有那幽绿火焰仍在无声燃烧，映照着国师黑袍下那双充满怨毒与决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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