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钟的余韵在应州城上空盘旋了整整一个时辰,连护城河的水波都跟着震颤。凌云站在钟楼的残垣边,看着李嵩带着民壮清理碎石,指尖还残留着玉佩贴在钟体上的灼烫感。三块玉佩此刻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金线隐去,像三块普通的暖玉,只有拼合处的纹路还泛着极淡的莹光。
“凌先生,这钟怕是废了。”李嵩抱着块断裂的钟锤走过来,锤身的铜皮被声波震得开裂,“匠户说,要重铸至少得三个月,还得请京城的巧匠来。”
凌云摇摇头,目光落在地上的星图投影上。阳光移动,投影也跟着变换,“天权”位的光斑正好落在钟楼的地基处,与他之前在箭楼看到的“天枢”位遥相呼应。“不用重铸,”他蹲下身,用手指沿着光斑的边缘划了个圈,“这地基下,怕是有东西。”
王二狗搬来撬棍,几人合力撬开地基的青石板。石板下不是泥土,而是块平整的青岩,岩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图,比观星台的《星空图》更复杂,边缘还刻着几行小字:“紫微四枢,应州为玑,天开于子,地裂于丑”。
“这说的是……”李嵩挠着头,“子时开天门,丑时裂地脉?”
凌云的手指抚过“玑”字的刻痕。紫微四枢对应“天枢”“天权”“天玑”“天璇”四星,而应州城的位置恰在“天玑”位上——这就是“三眼”执着于应州的原因,这里是打开时空裂隙的关键节点。
“杨大人来了!”王二狗突然喊道。
只见杨一清拄着拐杖,在几个卫兵的搀扶下快步走来,脸色凝重:“凌云,刚收到消息,鞑靼小王子撤回克鲁伦河后,竟派人送来降书,说愿意交出‘地脉’石,条件是……要见你。”
凌云猛地抬头:“他怎么知道‘地脉’石?”
“降书里说,”杨一清展开信纸,“‘地脉’石本是草原圣物,被‘三眼’用诡计骗走,他们也想夺回。还说……三月初三没打开的裂隙,会在四月初一的丑时再次出现,就在应州城下的‘天玑’位。”
四月初一,离现在只剩七天。凌云看向地基上的星图,丑时对应的刻度,正好指向青岩的中心。他突然明白,黑袍人往钟楼埋炸药,不是为了炸龙脉,是为了激活这块青岩,让“天玑”位与地下的“地脉”石共振,强行打开裂隙。
“答应他。”凌云握紧手中的玉佩,“但要在城外的黑风口见面,带足人手。”
接下来的几日,应州城像上了弦的弓。李嵩带人加固城墙,将硝石和硫磺按新配方配制成炸药,堆在钟楼周围;民壮们则在青岩上覆盖铁板,再浇上铜水,想将“天玑”位彻底封死;王二狗最忙,一会儿帮着磨箭头,一会儿跑去城门打探消息,小脸上总沾着黑灰,却总咧着嘴笑。
四月初一的前一天,凌云独自去了趟烽燧。站在了望台上,他用铜镜对准草原的方向,镜中能看到克鲁伦河的轮廓,像条银色的带子。他想起那个叫阿古拉的孩子,不知此刻是否安好,怀里的小狼崽腿伤好了没有。
“凌先生,该走了。”李嵩在下面喊,“杨大人说,鞑靼的使者已经到黑风口了。”
黑风口的老槐树下,鞑靼小王子穿着件素色的皮袍,身边只带了十个护卫,手里捧着个镶嵌着宝石的盒子——想必里面就是“地脉”石。见了凌云,他竟用流利的汉语拱手:“凌先生,久仰。”
“王子不必多礼。”凌云开门见山,“‘地脉’石呢?”
小王子打开盒子,里面的黑石比“天枢”石小些,却泛着更浓郁的蓝紫色光晕,与玉佩的金线相互呼应。“这石头,在草原上叫‘狼心’,能感知生死。”他指着石头上的纹路,“‘三眼’说,用三块玉佩和‘天枢’‘地脉’两石,能打开通往‘长生天’的门,我信了,才帮他们运石,没想到……”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弟弟阿古拉,就是因为偷听到他们的计划,被打成重伤。凌先生放他走的那天,他说您是好人。”
凌云的心猛地一软。原来阿古拉是小王子的弟弟,难怪那天在河谷,他会放阿古拉一条生路。
“‘三眼’的总坛在哪?”凌云追问。
小王子从怀里掏出张兽皮地图:“在贺兰山的黑石城,那里藏着最后一块‘天璇’石,他们要用四块石头,在四月初一丑时,同时激活紫微四枢。”
就在这时,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树干后窜出几十个黑袍人,为首的正是那个断指副手,手里举着个类似探测器的装置,红灯亮得刺眼:“抓住他们!总坛主说了,拿到四石三佩,就能统领三界!”
鞑靼护卫立刻拔刀迎上,小王子将“地脉”石塞给凌云:“快走!去贺兰山!这里我顶着!”
凌云握紧盒子,看着小王子转身冲向黑袍人,突然想起阿古拉抱着狼崽的样子。他将“地脉”石揣进怀里,举起狙击枪,子弹穿透黑袍人的肩膀,为小王子解围。
“李嵩,带王子走!”凌云大喊,同时将三块玉佩拼在一起。金线瞬间爆发,形成道光盾,将黑袍人挡在外面。“我去钟楼,阻止裂隙打开!”
他往应州城跑时,身后传来小王子的呐喊:“凌先生,阿古拉说谢谢您!”
回到应州城时,丑时已近。钟楼的青岩上,铁板已被黑袍人的炸药炸开,露出下面的星图,蓝紫色的光晕从岩缝里渗出,与“地脉”石的光芒融为一体。
凌云冲到青岩边,将“地脉”石放在中心,再将三块玉佩按“天枢”“天权”“天玑”的位置摆放。金线与光晕交织,形成个完整的星阵,光晕渐渐平息,裂隙的嗡鸣声也消失了。
他瘫坐在地上,看着星阵的光芒一点点散去,像潮水退去。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落在青岩上,将星图的刻痕染成金色。
“成了?”李嵩跑上来,手里还攥着把带血的刀。
凌云点点头,看着远处的草原,那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他知道,贺兰山的黑石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此刻,他只想坐在这晨光里,听一听铜钟修复后的鸣响,看一看应州城苏醒的模样。
怀里的玉佩和“地脉”石已经冰凉,却像有团火,在心底慢慢燃烧。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用现代的武器,守护古代的城,在时空的裂隙间,寻得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宁与责任。
丑时已过,天边的霞光越来越亮,像给黑风口的老槐树,镀上了层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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