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城的雪化得很快,屋檐的冰棱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敲出“嗒嗒”的响。凌云蹲在城门口的铁匠铺前,看着李嵩将最后一块马蹄铁敲打成箭簇。炉火映着两人的脸,红得像刚从雪地里刨出来的炭火。
“鹰眼那把短铳修好了。”李嵩将淬过火的箭簇扔进冷水桶,“‘滋啦’一声冒白汽,枪管里的膛线都磨平了,只能当烧火棍用。”他从墙角拖出个麻袋,倒出堆零件,“但这玩意儿还有用——‘三眼’的火药配方,比咱们的硝石含量高两成。”
凌云捏起块黑色的火药,放在指尖捻了捻。颗粒比明军的火药更细,凑近闻能嗅到淡淡的硫磺味。“能仿制吗?”
“难,”李嵩摇头,“他们用的硝石是从草原盐湖里炼的,咱们的硝石矿杂质太多。不过……”他咧嘴笑,从怀里掏出个纸包,“王二狗那小子从鞑靼营地里翻来的,说是‘雪狼卫’的信号弹,里面有磷粉,遇热就冒绿光。”
纸包里的磷粉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在炉火下像块凝固的月光。凌云想起穿越时空时看到的光带,心里突然一动:“这磷粉……和‘天枢’石的光晕像吗?”
李嵩愣了愣,挠挠头:“好像有点像,但这玩意儿烧起来呛得很,上次点了点,差点把铁匠铺的顶子熏黑。”
正说着,王二狗抱着捆干柴跑进来,棉鞋上还沾着泥:“凌先生,李大哥,杨大人让你们去议事房,说大同卫的信使到了,带了两车粮草,还有……还有个穿黄衣服的公公。”
“太监?”凌云和李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自马文升倒台后,京城的消息就断了,此刻突然来个太监,不知是福是祸。
议事房里,杨一清正陪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说话,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那太监穿着身簇新的蟒纹袍,手指上戴着个翡翠扳指,看到凌云进来,眼皮都没抬,只慢悠悠地用银签拨着茶沫子。
“这位就是凌云凌先生?”太监的声音尖细得像捏着嗓子,“咱家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姓刘,奉万岁爷旨意,来看看应州的防务。”他从怀里掏出个明黄的卷轴,“万岁爷说了,应州大捷,凌先生功不可没,特赏白银五百两,锦缎十匹。”
杨一清刚要接旨,刘太监却突然把卷轴往回一收,三角眼瞟着凌云:“不过嘛,万岁爷也说了,‘天枢’石和归字佩是国之重器,理当由朝廷保管,凌先生若是识趣,咱家可以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凌云的手不自觉摸向腰间——归字佩被他藏在了贴身的防水袋里,自裂隙关闭后,玉佩就再没发热,像两块普通的石头。“玉佩和‘天枢’石的碎片,都在箭楼的石台上锁着,刘公公可以去取。”
刘太监的眼睛亮了亮,站起身:“那敢情好,咱家正想见识见识这等神物。”说罢甩甩袖子,带着两个小太监往箭楼走,靴底在青石板上敲出傲慢的响。
“不对劲。”杨一清低声道,“这刘太监是张永的人,张永倒台后,他本该被发配南京,怎么会突然来应州?”
凌云望着刘太监的背影,想起李嵩说的信号弹:“他不是来取玉佩的,是来确认裂隙是不是真的关了。”
箭楼的石台上,归字佩和“天枢”石碎片并排放在锦盒里,在阳光下毫无生气。刘太监拿起玉佩翻来覆去地看,又用指甲刮了刮“天枢”石的裂缝,见实在没什么异象,脸上的失望藏都藏不住。
“就这?”刘太监把玉佩往盒里一扔,“马文升那厮吹得神乎其神,说是什么打开天门的钥匙,依咱家看,就是两块破石头。”他转身往外走,“既然没什么稀奇,咱家也该回京城复命了,粮草留下,锦缎嘛……就当赏给弟兄们做冬衣了。”
送刘太监出城时,凌云注意到他的随从正偷偷往马车上搬东西——是几箱密封的陶罐,上面贴着“药材”的封条,却在颠簸时发出金属碰撞的响。他不动声色地让王二狗去盯梢,少年眨眨眼,拎着个空篮子跟了上去。
“这老狐狸,肯定没安好心。”李嵩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要不要劫下来?”
“不用,”凌云摇头,“让他走,咱们的人跟着,看他往哪去。”
果然,傍晚时分,王二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棉袍上沾着草屑:“凌先生!那马车没往京城走,拐去黑风口了!在老槐树下接了个穿黑袍的人,那人……那人少了根手指!”
“夜鸦!”凌云心里一沉。看来“三眼”的余党没被彻底肃清,还和京城的太监勾搭上了,那些陶罐里装的,多半是新的炸药或是“天枢”石的探测装置。
“追吗?”李嵩已经抄起了朴刀。
“不追,”凌云走到箭楼,从石台上拿起归字佩,“他们要的不是玉佩,是这个。”他将两块玉佩重新拼合,“天枢”石碎片突然轻微震动起来,玉佩的金线也泛起微光——比之前黯淡,却真实存在。
“它有反应了!”杨一清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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