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城的晨雾还没散,西城门的吊桥就“嘎吱”一声放了下来。王大人拄着新打的铁拐杖,站在城门洞的阴影里,棉袄外罩着件半旧的铠甲,甲片上的锈迹被打磨得发亮,在雾中泛着冷光。
“大人,真要放他们进来?”李嵩攥着朴刀的手沁出了汗,刀刃上还留着黑风口的血渍,“暗线说领兵的是锦衣卫指挥佥事赵迁,这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当年在宣府卫,光冤狱就造了十几起。”
王大人没回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官道上。雾霭中,隐约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影在移动,马蹄声像闷雷似的滚过来,震得城门洞的石砖都在发颤。“不放进来,难道让他们攻城?”他的声音很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凌云说了,要让他们觉得应州城真的怕了。”
城门后的民壮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有长矛,有砍刀,还有几杆改装过的短铳——是李嵩带人用“三眼”遗留的零件拼的,射程不远,却足够在近距离炸开一片血花。王二狗站在最前面,手里举着那面“守土旗”,旗杆被他攥得发白,旗面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凌云伏在城楼的箭垛后,狙击枪的瞄准镜牢牢锁定着官道尽头。赵迁的队伍走得很稳,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队列整齐得不像来“问罪”,倒像来接管城池的。最显眼的是队伍中间的囚车,空着,显然是为他和李嵩准备的。
“鹰隼,赵迁的护心镜上有东西。”耳机里传来王二狗的声音,少年正举着凌云给他的望远镜,“好像是……三眼的图腾!”
凌云调转机头,果然在赵迁的铠甲护心镜上看到个极小的三眼印记,被雕刻成兽纹的样子,不细看只会以为是普通的装饰。“山猫,记着这人的模样,”他低声说,“‘三眼’的中层头领,护具上都有这记号。”
李嵩的声音带着咬牙的劲:“等会儿我去会会他,看能不能套点话。”
“别硬来。”凌云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按计划,我‘拒捕’,你‘劝降’,演场戏给他们看。”
说话间,赵迁的队伍已经到了城下。为首的指挥佥事约莫四十岁,面白无须,嘴角总是挂着笑,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城门时,在“守土旗”上顿了顿,眼里闪过丝不屑。
“应州守将王显何在?”赵迁勒住马,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晨雾,“奉旨捉拿通敌嫌犯凌云、李嵩,速速交出!”
王大人往前一步,铁拐杖在地上顿出“笃”的一声:“赵佥事远道而来,何不进城喝杯热茶?至于凌先生和李都头,他们守土有功,通敌一说,怕是有误会。”
“误会?”赵迁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份卷宗,“内阁有令,阳和口私放鞑靼、永定河滥用妖术、黑风口私藏军械,条条都是死罪!王大人是想抗旨?”
他身后的骑兵立刻举起马铳,铳口对准城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民壮们握紧了武器,呼吸都变得粗重,有个年轻的后生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被李嵩一把拉住。
“赵佥事息怒。”李嵩挤出笑脸,往前走了几步,“凌云他性子倔,怕是一时转不过弯,我去劝劝他,您千万别动怒,伤了和气。”
赵迁眯起眼,打量着李嵩:“你就是李嵩?听说你在阳和口杀了不少‘鞑靼’?”他特意加重“鞑靼”二字,嘴角的笑更冷了,“可惜啊,杀的都是‘三眼’……哦不,是朝廷的暗线。”
李嵩的脸色瞬间变了,凌云在城楼看得清楚,他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山猫,稳住。”凌云低声提醒,“他在试探你。”
李嵩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城楼上传来声枪响!是凌云故意打偏的,子弹擦着赵迁的马耳朵飞过,打在远处的树干上,溅起串木屑。
“想抓我?先问问我的枪!”凌云的声音从城楼上传来,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戾气,“王大人,李嵩,你们别拦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赵迁的马受惊,人立而起,他却稳坐马鞍,冷笑道:“果然是个反贼!来人,拿下!”
骑兵们正要冲锋,李嵩突然挡在城门前:“赵佥事!别动手!凌云他就是一时糊涂!”他转身对着城楼喊,“凌先生!别冲动!跟赵佥事进京说清楚,朝廷会还你清白的!”
“清白?”凌云在城楼上架起枪,瞄准镜对着赵迁的护心镜,“等他们还我清白,应州城早就成了鞑靼人的牧场!李嵩,你要是怕死,就自己滚!”
“你!”李嵩气得发抖,拔出朴刀对着城门,“我李嵩生是应州人,死是应州鬼!要抓凌先生,先踏过我的尸体!”
民壮们跟着喊起来:“踏过我们的尸体!”声浪在晨雾里翻滚,震得赵迁的队伍都有些骚动。
赵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显然没料到应州人会这么齐心。凌云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突然对着赵迁的马腿开了一枪!子弹擦过马的膝盖,那匹马惨叫着跪倒,将赵迁摔在地上。
“抓住他!”凌云大喊着从城楼冲下来,手里握着狙击枪,却没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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