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庭院里,篝火燃得正旺。羊油滴在火里,“滋滋”作响,混着松木的香气,在雪夜里漫开。王大人拄着拐杖,正给大同卫的张总兵斟酒,两人的笑声撞在冻硬的石墙上,又弹回来,惊得檐角的冰棱“啪嗒”掉了一块。
“凌先生,尝尝这个!”李嵩举着条烤羊腿跑过来,油汁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张总兵带来的厨子,以前在御膳房当差,烤的羊腿能脱骨!”
凌云接过羊腿,肉香钻进鼻腔,让他想起穿越前在中东执行任务时,当地向导烤的骆驼肉。他撕下一块,塞进嘴里,孜然的辛辣混着羊肉的肥嫩,熨帖得胃里暖暖的。
“凌某多谢张总兵解围。”凌云对着不远处的张总兵举了举杯,陶碗里的米酒晃出细珠,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小冰晶。
张总兵是个红脸膛的汉子,嗓门比篝火还烈:“凌先生客气了!要不是你在阳和口烧了‘三眼’的火药库,咱们这点人,早成了鞑靼人的箭靶子!”他灌了口酒,抹了把嘴,“说起来,那伙戴黑护腕的到底是什么来头?枪法比鞑靼人的射雕手还准,若不是你提醒,我营里的神射手怕是要折损一半!”
凌云刚要开口,就被王大人用眼神制止了。老将军端着酒碗走过来,故意撞了下张总兵的胳膊:“喝酒喝酒!军务的事明天再说,今晚只论交情!”
篝火旁的民壮们正围着王二狗,听他讲阳和口的战事。少年站在石头上,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凌先生当时趴在三丈高的悬崖上,一枪就打中了‘三眼’头目的玉佩,那玉佩碎成八瓣,比过年的糖瓜还脆!”
哄笑声里,凌云注意到角落里站着个陌生的亲兵,穿着大同卫的号服,却始终没动筷子,只是盯着他腰间的战术匕首。那匕首是钛合金材质,在火光下泛着特殊的冷光,绝非这个时代的工艺。
“那人是谁?”凌云低声问李嵩。
李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皱了皱眉:“好像是张总兵的亲卫,叫刘三,刚才跟着总兵一起来的,说是路上收的流民,懂点医术。”
凌云的指尖在酒杯沿轻轻敲击。那亲兵的站姿很标准,双手背在身后,重心放在前脚掌——这是现代警卫的基本姿势,用来应对突发情况时能快速拔枪。而且他的虎口处有层薄茧,不是握刀磨出来的,是长期握枪的痕迹。
“张总兵,”凌云端着酒碗走过去,故意撞了下刘三的肩膀,“这位兄弟看着面生得很,是从哪路军营转来的?”
刘三踉跄了一下,立刻稳住身形,低头道:“回先生,小人是宣府卫的,上个月流落到大同,蒙总兵不弃,收在帐下。”他的声音很闷,像是故意压着嗓子。
凌云注意到他的耳后有个极小的红点,像是刚用针孔注射过什么——和“夜鸦”右耳后的针孔一模一样。
“哦?宣府卫的?”凌云把酒碗递过去,“那得喝碗庆功酒,我听王大人说,宣府卫的弟兄最是豪爽。”
刘三的手僵了一下,接过酒碗时,凌云清楚地看到他手腕内侧的刺青——一只简化的三眼乌鸦,被衣袖遮住了大半,只露出第三只眼的轮廓。
“三眼”的人。凌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听张总兵说,刘兄弟懂医术?正好我胳膊上有道伤口,总不见好,能不能麻烦兄弟给看看?”
刘三的脸色微变,刚要开口,张总兵突然喊道:“刘三!过来给王大人看看腿!老将军说有点发麻。”
刘三如蒙大赦,立刻躬身应道:“是!”转身往王大人那边走时,脚步明显快了几分。
凌云看着他的背影,端着酒碗走到篝火旁,假装添柴,低声对王二狗说:“去告诉王大人,张总兵的亲卫刘三有问题,让他想法子支开张总兵,就说有军情要事商量。”
王二狗虽然愣了一下,却立刻点头,像只灵活的兔子钻进人群。没过多久,王大人果然拄着拐杖,拉着张总兵往偏殿走:“老张,跟我来,有件要紧事……”
刘三的目光立刻追了过去,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鼓鼓的,显然藏着武器。凌云迅速靠近,假装被石头绊倒,顺势撞在他的胳膊上。
“哎呀!”凌云“踉跄”着扶住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他后背的硬物,形状像是把改装过的短铳,“对不住对不住,喝多了脚软。”
刘三猛地推开他,转身就往偏殿跑。凌云早有准备,脚下一勾,将他绊倒在地。短铳从怀里掉出来,滑落在篝火旁,金属外壳在火光下映出“三眼”的标记。
“有刺客!”凌云大喊着扑过去,将刘三按在雪地里。
民壮们立刻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将刘三捆住。张总兵和王大人从偏殿跑出来,看到地上的短铳,脸色都变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总兵指着刘三,气得发抖,“我待你不薄,你竟敢……”
刘三突然笑了,笑声尖利:“张总兵?你以为你能活着回大同吗?‘三眼’的人早就盯着你了,就因为你查了去年的军粮贪腐案!”他看向凌云,眼神怨毒,“还有你,凌云,你以为毁了阳和口的火药库就赢了?京城的大网已经张开,就等你们这些‘异数’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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