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城的炊烟裹着雪粒,在暮色里织成张灰蒙蒙的网。凌云坐在城隍庙的门槛上,看着王二狗踮着脚往香炉里添柴。少年的棉袄肘部磨出了洞,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棉絮,可他举着柴火的手却稳得很,火光映在脸上,能看到颧骨上冻裂的细小红痕。
“凌先生,王大人让您过去。”李嵩从雪地里走来,皮靴上沾着冰碴,他手里拎着个陶瓮,里面飘出羊肉汤的香气,“老郎中说您得补补,这是王大人让伙房特意给您炖的。”
凌云接过陶瓮,暖意顺着掌心漫到胸口。他掀开盖子,里面除了羊肉,还有几颗红枣——这在粮草紧缺的应州城,算得上是奢侈。“王大人的腿怎么样了?”
“能拄着拐杖走了,”李嵩蹲在他身边,掰了块烤饼泡进汤里,“就是脾气见长,刚才还跟军需官吵了一架,说要把自己的口粮匀给伤兵。”
城隍庙的香炉里,王大人昨夜放的发信器还在工作,指示灯闪着微弱的红光。凌云知道,“三眼”组织的卫星一定能收到信号,但他并不担心——从圣山缴获的调兵符里,夹着张更重要的纸,上面用密写药水写着“京城接应点:琉璃厂西街三号”。
“李嵩,”凌云舀了勺羊肉汤,“你说,要是咱们把‘三眼’在京城的窝端了,朝廷会不会给应州城拨点粮草?”
李嵩差点把饼喷出来:“您想进京?可王大人说,内阁那帮人正找由头治咱们的罪呢,说咱们私通鞑靼……”
“治罪也得有证据。”凌云从怀里掏出张拓片,是从圣山石壁上拓下来的,上面刻着鞑靼与“三眼”交易的记录,用的是蒙古文和拉丁文,“这东西,够让内阁那帮人喝一壶的。”
正说着,城隍庙外传来马蹄声。一个浑身是雪的骑兵滚下马,手里举着封鸡毛信,嗓子哑得像破锣:“王大人!大同卫……大同卫的援军被围了!”
王大人拄着拐杖从偏殿出来,接过信时手都在抖。信纸被雪水浸透,字迹模糊不清,但“阳和口”“鞑靼主力”“粮草断绝”几个字却看得真切。
“阳和口是大同卫进京的必经之路,”王大人的脸色比雪还白,“鞑靼人把援军围在那,分明是想困死咱们!”
凌云凑过去看信,忽然注意到信纸边缘有个极小的“3”字——是“三眼”的标记!这封信根本不是大同卫发的,是“三眼”伪造的,目的是引诱应州城的残余兵力去阳和口送死!
“这信是假的。”凌云指着那个“3”字,“大人请看,这是‘三眼’的记号,他们想调虎离山。”
王大人愣住了,仔细一看,果然在雪水未干的地方看到个模糊的“3”。他气得将信纸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摔:“这群杂碎!连军情都敢伪造!”
“他们急了。”凌云捡起纸团,展开铺平,“圣山的粮草被烧,鞑靼人已经撑不了多久,‘三眼’想趁咱们慌乱,拿下应州城当筹码。”他看向窗外,雪下得更大了,“他们今晚肯定会攻城,而且会从……”
“东门!”王大人和他异口同声。
东门是应州城最薄弱的地方,城墙只有丈余高,护城河也浅,是“三眼”早就盯上的突破口。
“李嵩,带二十人去东门,把所有能搬动的石头都堆到城楼上。”凌云站起身,陶瓮里的羊肉汤还冒着热气,“王大人,麻烦您组织民壮,把家里的棉被都拿出来,浸上桐油,当火墙用。”
“那您呢?”王大人问。
“我去西城墙。”凌云摸出最后一个弹匣,压进狙击枪,“他们以为东门是弱点,我偏要在西边给他们留点念想。”
夜幕降临时,应州城的东门果然传来喊杀声。凌云趴在西城墙的箭垛后,热成像瞄准镜里,黑压压的鞑靼兵正往东门冲,云梯像蜈蚣似的爬满城墙。但他知道,这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在西边。
果然,半个时辰后,热成像里出现了异常——西城墙外的雪地里,有几十个黑影正匍匐前进,手里拿着洛阳铲,显然是想挖地道!
“来得正好。”凌云调整呼吸,瞄准镜锁定最前面的黑影。那人穿着鞑靼人的皮袍,却戴着顶鸭舌帽,动作利落得不像古代士兵——是“三眼”的人!
“砰!”穿甲弹穿透鸭舌帽,黑影应声倒下。后面的人愣了一下,立刻加快速度挖坑。凌云连续扣动扳机,子弹像长了眼睛似的,每隔三米就放倒一个,很快在雪地里犁出条血线。
“他们在往地道里填炸药!”李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惊慌,“东门的鞑靼人开始扔火罐了!”
凌云迅速切换瞄准镜模式,看到西城墙外的黑影正往地道里塞炸药包,引线已经点燃。他立刻计算距离,子弹穿透引线,将炸药包拦腰打断,“轰隆”一声,地道口被炸塌,埋住了剩下的黑影。
“西边解决了!”凌云对着麦克风喊,“李嵩,守住东门,我马上过去!”
刚跑下西城墙,就被王二狗拦住了。少年抱着捆浸了油的棉被,小脸冻得发紫:“凌先生,王大人让我跟您……跟您学打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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