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压在应州城头。垛口后的篝火舔着木柴,将凌云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正用红外望远镜扫过城外的草原——暗绿色的视野里,几簇移动的热源正绕着烽燧打转,是鞑靼人的斥候。
“凌先生,喝口热的。”李嵩端着个粗瓷碗凑过来,碗里的姜汤冒着白气,“老张说这玩意儿驱寒,比你们那‘能量棒’管用。”
凌云接过碗,指尖触到陶碗的粗粝表面,暖意顺着掌心漫上来。他瞥了眼不远处的空投箱,箱盖敞着,里面只剩半盒压缩饼干和三支高爆手雷。这几天用土法仿制的子弹消耗得很快,老张新铸的二十发弹头还在淬火,而鞑靼人的游骑却越来越近了。
“东边烽燧的信号该来了。”李嵩扒着垛口往外望,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子,“按约定,亥时三刻,若平安就举两盏灯。”
凌云放下望远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这具身体终究不是钢筋铁骨,连续三天守在城头,狙击镜后的重影越来越明显。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的最后一餐,是基地食堂的番茄炒蛋,那时总嫌味精放多了,此刻却格外想念那股子烟火气。
“来了!”李嵩忽然低呼。
东方天际闪过两盏昏黄的灯火,在夜雾里忽明忽暗。按凌云定的暗号,这代表“安全,但发现小股敌踪”。他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却见那两盏灯突然灭了一盏,剩下的那盏疯狂地闪烁起来。
“是急报!”李嵩的声音发紧,“暗号里没这个……”
凌云迅速架起那支拼凑的狙击枪,枪管上缠着的铁条还带着白日的余温。他调大倍率,十字准星在草原上逡巡,忽然停在一处矮坡后——红外视野里,十几个热源正猫着腰往烽燧摸去,手里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三十个人,持短刀,无甲。”凌云报出参数,手指已经扣住扳机,“李嵩,传信号给左营,让他们从侧翼包抄,留三个活口。”
“得嘞!”李嵩转身要跑,又被凌云拉住。
“告诉老张,把新铸的弹头带来,要带膛线的那种。”凌云补充道,“让他多带些火药。”
李嵩跑远后,城头只剩凌云一人。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他忽然听见身后有细碎的响动,猛地回头,却见个半大孩子抱着捆箭杆,蹲在阴影里瑟瑟发抖。
“你怎么在这?”凌云压低声音。是老张的小徒弟,叫狗剩,这几天总跟着看铸弹,脸上总沾着铅灰。
狗剩把箭杆往身后藏了藏,结结巴巴道:“张师傅……让俺送箭来。他说……他说这箭杆泡过桐油,能……能挡刀。”
凌云看着他冻得发紫的鼻尖,忽然想起自己的弟弟。那年弟弟也是这么大,总偷拿他的狙击镜玩,说长大了要当神枪手。喉结动了动,他从空投箱里摸出最后一块巧克力,塞给狗剩:“含着,别咽,能暖和点。”
狗剩捧着巧克力,眼睛瞪得溜圆,小心翼翼地剥开锡箔纸,舌尖刚碰到那丝甜,忽然指着城外喊:“动了!他们动了!”
凌云迅速回位,十字准星稳稳套住领头的鞑靼人——那人戴着顶狐皮帽,腰间挂着串骷髅头,正是三天前从他枪下逃生的百夫长。这次他没带盾牌,暴露在月光下的脖颈成了绝佳目标。
“砰!”
土制子弹带着硝烟味呼啸而出,却在离目标丈许处猛地坠落在地。凌云皱眉——还是射程不够,新铸的弹头太重,枪管的膛线也不够规整。
那百夫长显然听见了枪声,猛地回头,弯刀指向城头,嘴里发出一声呼哨。其余鞑靼人立刻分散开来,像群受惊的狼,朝着烽燧摸得更快了。
凌云迅速换弹,手指触到冰凉的铅弹头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张扛着个木箱跑过来,狗剩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个陶罐。
“新弹头!刚淬好的!”老张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打开来,里面是二十发闪着铅光的弹头,尾部还留着镗刀的纹路,“试了三发,能打百步!”
凌云拿起一枚弹头,比之前的圆整多了,膛线的螺旋也更均匀。他迅速装填,重新瞄准——那百夫长已经冲到烽燧下,正举刀砍向木门。
“砰!”
这次的枪声格外沉闷,弹头带着旋转的气流,精准地穿透了百夫长的咽喉。他手里的弯刀“哐当”落地,身体还往前冲了两步才栽倒,鲜血在月光下喷溅成一朵诡异的花。
“中了!”老张拍着大腿叫好,忽然哎哟一声蹲下身——他的烫伤还没好,刚才动作太急扯到了伤口。
狗剩连忙扶着他,眼睛却盯着狙击枪,满眼崇拜:“凌先生,这枪……能打穿铁甲不?”
“能。”凌云头也不回,十字准星已经锁定下一个目标,“但更厉害的不是枪。”
他连续扣动扳机,土制子弹一颗颗呼啸而出,每一发都精准地命中目标的关节或咽喉。鞑靼人显然慌了,开始溃散,却被左营的士兵包了个正着,惨叫声在草原上此起彼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