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寒气裹着硝烟味往肺里钻,凌云攥着发烫的信号发射器,指腹磨过边缘磨损的合金外壳。王二狗跟在后面,靴底碾过碎冰的声响在狭窄通道里撞出空洞的回音,像在敲一面破鼓。
“凌哥,那玩意儿……真会招来麻烦?”二狗的声音发颤,刚才信号冲天时的白光还烙在视网膜上,“不会是……你说的那个‘总部’吧?”
凌云没回头,指尖在发射器侧面的应急按钮上悬停——那是强制关闭信号的保险栓,按下后内部线路会熔断,彻底变成块废铁。可他迟迟没动。如果这信号真能穿透时空壁垒……万一另一端有回应呢?
“先回去再说。”他加快脚步,军靴踩碎凝结的冰壳,溅起的碎屑打在裤腿上,冻成细霜。
钻出密道时,天已微亮。军械库的火被压下去大半,焦黑的木梁垂在断墙间,像只折断的翅膀。赵将军正指挥士兵清理残垣,见凌云出来,迎上来的脚步带着踉跄——昨夜的厮杀让他旧伤复发,左臂不自然地悬着,绷带渗出血迹。
“发射器……”赵将军的目光落在凌云掌心,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丢。”凌云将发射器塞进战术背囊最内层,拉上防水拉链,“但刚才触发了紧急信号,范围不明。”
赵将军的脸沉得像块冻铁:“鞑靼那边有异动吗?”
“暂时没有。”凌云望向城外的雪原,晨雾里隐约能看见斥候的马蹄印,“但红甲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道信号……或许会让他以为我们有援军,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或许?”赵将军苦笑,“在这北疆,‘或许’是最害人的词。”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塞进凌云手里,“刚从信使那截的,京城来的密报。”
油纸沾着雪水,拆开时发出细碎的撕裂声。密报是用明矾水写的,对着炭火烘了半刻,字迹才慢慢显出来——“帝亲征,已过居庸关,令应州守军死守三日,待主力会师”。
凌云的指尖猛地收紧。正德亲征……史书记载里这场仓促的亲征,正是应州大捷的转折点。可史书没说,皇帝的前锋离这里只剩三天路程。
“赵将军,”凌云抬头时,晨霜落在睫毛上,“得加固城墙,尤其是西侧的豁口——红甲豹要是知道皇帝要来,定会拼死破城邀功。”
赵将军点头,转身吩咐亲兵调集民夫。王二狗凑过来,戳了戳凌云的背囊:“那发射器……真不毁了?”
凌云摸了摸背囊的轮廓,金属外壳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像块冰。“再等等。”他望着渐亮的天色,“如果三天内没异常,就毁。”
三日光阴在搬石运土的号子声里流逝。应州城的西墙被夯土与沙袋填得厚实,城头上架起了新铸的佛郎机炮,炮口裹着防冻的油布,黑沉沉地对着雪原。凌云把狙击阵地设在钟楼顶层,视野能覆盖三里内的沙丘与沟壑——那是骑兵冲锋的必经之路。
信号发射器被他藏在钟楼夹层,用铅盒裹了三层,隔绝可能泄露的电波。可每到深夜,他总忍不住摸上去,听铅盒里是否有细微的震动,像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回音。
第三日黄昏,了望哨突然敲响铜锣。
“来了!——”嘶哑的喊声刺破暮色,“鞑靼骑兵!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
凌云抓起狙击枪冲上楼顶,瞄准镜里瞬间涌入潮水般的黑影。不是红甲豹的部落骑兵,而是真正的鞑靼主力——披甲的重骑在前,轻骑分两翼包抄,旗幡上的狼头在残阳下泛着血光。最骇人的是中军那面黑旗,旗面绣着九只鹰,是鞑靼可汗的亲军标志。
“怎么会是可汗亲至……”赵将军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红甲豹哪来的面子调动可汗亲兵?”
凌云的视线扫过鞑靼阵前——红甲豹就站在可汗马侧,半边脸缠着绷带,露在外面的眼睛死死盯着应州城楼,手里举着个东西,在暮色里反射出金属光。
是信号发射器的碎片!
凌云的心猛地一沉。红甲豹没找到完整的发射器,却捡走了那日混战中掉落的残骸……他看懂了碎片上的型号标识?还是猜到了这东西与“援军”有关,故意用残骸引来可汗,赌一把能钓到更大的鱼?
“准备接战!”赵将军的吼声在城墙上炸开。
佛郎机炮的引线被点燃,药捻子滋滋作响,火星在渐暗的天色里格外刺眼。鞑靼骑兵开始加速,马蹄声像闷雷滚过雪原,震得钟楼的木架都在颤。
凌云的手指扣上扳机,瞄准镜锁定了红甲豹——他站得太靠前,几乎在狙击枪的有效射程边缘。风偏修正……海拔差……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空气冷得像冰。
“砰!”
子弹穿透暮色的瞬间,红甲豹突然侧身,子弹擦着他的肩甲飞过,在雪原上激起一小团雪雾。是巧合?还是……他知道这里有狙击手?
红甲豹仰头大笑,举起手里的碎片对着城楼晃了晃,随即调转马头,对着可汗说了些什么。可汗的亲军突然分出一队,朝着钟楼的方向迂回——他们想端掉这个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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