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镇的扩建工程正如火如荼地推进,尘土飞扬的工地上,塔吊林立,机器轰鸣,程富的工程队在这里占据了不小的份额。自从承接了程家峁村委会和文化礼堂的工程后,程富凭借过硬的质量和靠谱的口碑,后续又接到了镇卫生院翻新、学校操场扩建等多个项目,工程队规模也从最初的十几人扩大到了近百人,生意彻底步入了正轨。
程富始终记着程炎火的叮嘱,恪守信用,每一笔工程款到账后,除了留下必要的周转资金和工人工资,剩下的全部用来偿还当初的债务。他还特意列了一张还款清单,每还清一户,就请村民在清单上签字,看着清单上的名字越来越多,他心里的石头也一点点落地。
即便如此,程炎火依旧不放心。他深知程富以前性子急躁,容易被利益冲昏头脑,怕他现在生意好了,又犯以前的老毛病。所以隔三岔五,程炎火就会绕到程富的工地转转,看看工程质量,跟工人聊聊天,偶尔也会找程富聊几句,提醒他别忘了以前的教训,踏实做事,诚信做人。
这天,程炎火从县城办完事回来,路过北山镇的工地,习惯性地拐了进去。程富正在指挥工人搭建脚手架,看到程炎火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上去:“炎火,你怎么来了?快到旁边的板房歇会儿。”
程炎火摆了摆手,目光在工地上扫过,忽然停在了一个瘦弱的身影上。那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正背着一袋水泥,水泥袋几乎压弯了他的脊背,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脚步踉跄,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程炎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拉过程富,指着那个小伙子问道:“这么小的孩子,正是读书的年纪,你怎么把他招到工地上来了?你不知道雇佣童工是违规的吗?”
程富见状,连忙解释:“炎火,你别生气,这里面有情况。这孩子叫李岩峰,本来是镇中学的学生,前段时间他爸得了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还是走了,他妈又卧病在床,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是他带着他妈,跪在我工地门口求我,我看着实在可怜,才收留了他。虽然辛苦点,但至少能让他们母子俩有口饭吃。我也想多帮衬他们,可我还有一屁股债务没还清,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程炎火听了,脸色稍稍缓和。这时,李岩峰正好放下水泥,转身准备去搬下一袋。程炎火招了招手:“岩峰,你过来,叔叔问你几句话。”
李岩峰不认识程炎火,下意识地看向程富,眼神里满是胆怯。在程富点头示意后,他才慢慢走了过来,小声说道:“老板,我…… 我刚才没有偷懒,就是有点累了,你别开除我,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叔叔不是来开除你的。” 程炎火放缓了语气,温和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李岩峰的声音细若蚊蝇。
程炎火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身材瘦削,脸色枯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劳动布工作服,袖口和裤脚都短了一截,上面还破了好几个洞;但他的眼睛很亮,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再看他的骨骼,端正挺拔,绝非平庸之辈。
“你想不想回学校读书?” 程炎火突然问道。
李岩峰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渴望,随即又黯淡下去:“我也想读书,可是家里没有钱,我妈还需要治病,我得赚钱养家。其他工厂都嫌我年纪小,不肯要我,只有程老板肯收留我……”
“你家在哪里?带我去看看你妈妈好吗?” 程炎火说道。
李岩峰的家就在北山镇边缘,是两间低矮的平房,墙壁上布满了裂缝,院子里杂草丛生。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屋里极其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和两把椅子。李岩峰的母亲杨小花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看到有人进来,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因为哮喘,刚开口说了句 “你们是……” 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天喘不过气。
程炎火连忙上前,示意她躺下,然后伸出手,给她把了脉。片刻后,他松了口气:“大姐,你这病没什么大事,主要是长期操劳、心里焦虑,加上营养不良引起的,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就能好。”
杨小花听了,眼里泛起了泪光:“谢谢…… 谢谢你,可是我们家……”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程炎火打断她的话,又问起了李岩峰的情况。杨小花说,岩峰在镇中学读高一,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几名,要不是家里出了变故,根本舍不得让孩子辍学打工。岩峰懂事,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回家还会坚持自学,常常学到后半夜。
离开李岩峰家,程炎火直接去了镇中学。校长和李岩峰的班主任一提起他,都赞不绝口:“李岩峰这孩子,聪明又刻苦,是块读书的好料,要是因为家里困难辍学,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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