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寂,霜风四起。
正要推门,却发现门未曾合上的扶苏蓦然僵住,停了下来。
视线和正对着门口坐着的娥羲对了个正着。
她怎么还没睡下?!
然而,娥羲面上没有被胖儿子折腾到半夜的筋疲力尽和不耐,只有满满的笑容,正对着他,语气热情又温柔:“良人回来啦?”
倒也没有那么傻,知道带着一身酒气回屋必然罪上加罪,因此先提前去洗漱过的扶苏莫名心虚地咳了一声,抬脚就往里跨:“子婴实在热情,难免多耽搁了些时候。”
“站住!”
谁想,刚刚还满脸堆笑的娥羲神情急转直下,冷然一声喝。
扶苏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妻子。
她刚刚做了什么?
吼他?
她什么时候,气性这般大了?
扶苏只道是妻子哄了一晚上儿子,心情不好,脾气好地不打算跟她计较。
抬脚就要继续往里走。
然而,娥羲不仅吼了扶苏,更凶的一面也敢露给他看。
她站起身,挡到他身前,抬手便要将他往门外推,嘴里喝道:“夜半子时,还有多久天便亮了。你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怎么不干脆住在外面?”
这话可以说,已经不只是不客气那么简单了。
扶苏一听,顿时也怒了,低喝道:“娥羲,你疯了是不是,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娥羲不说话,手上依旧顾着用力,将他往外推。
秦国女子,不对,这时代女子,少有真正被家族按照淑女来培养的,大多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但扶苏身形高壮,又有一身力气,底盘极稳,自然没让娥羲推搡的动作成功。
扶苏自认对妻子还是有些了解在身上的,知道娥羲一般不会这么莽撞,往往是脑子想好了怎么整人,手上才动手。
一时被她这一副只顾发泄全不讲道理和逻辑的粗暴动作和言语弄懵了:“你这是作甚!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娥羲又推了几下,不仅没推动,反倒被扣住双手,反过来成了扶苏拖着她,往屋里走。
娥羲顿时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骂他不是人,骂他没有种,又骂他是畜生,是豺狗,在外面鬼混了一日,回家便欺负妻子。
扶苏听了第一句就忍无可忍,掐住她的脸,迫使她发出的声音成了呜呜咽咽一阵杂音。
“唔唔唔——”
娥羲死死瞪着丈夫,眼里淬着愤恨的火。
扶苏道,“等你冷静了,能好好说话了,我再放手。”
纠缠间,娥羲渐渐冷静下来。
然而,她忽然鼻尖耸动,在闻到什么,或者说确定什么后,顿时复又暴怒,用力扒开扶苏的手:“良人喝酒了?”
见她这时才总算肯好好说话,而不是似方才那般中了邪一样一通胡言乱语聒噪谩骂,扶苏放心之余,莫名竟有点心虚:“我不过是去陪子婴小酌了几杯。”
“是良人陪子婴,还是子婴陪良人?”
娥羲一脸你编,你再编的表情,怒声质问。
扶苏一时语塞。
他去寻的子婴,非是子婴自己送上的门,自然是子婴陪他。
然而,谁陪谁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娥羲的生气程度,前所未有地肉眼可见,她胸脯起伏地幅度大得明显 ,冷冷瞪着扶苏,讥诮道:“良人在外面待得可高兴了,还有心情喝酒是不是?”
扶苏见她气得眼眶通红,刚刚褪去的心虚,瞬间如潮水般全翻涌了上来。
他暗暗哀叹,娥羲这好灵的鼻子,他特意洗漱过回来,她竟也能闻到他身上残存的酒气,阴沉沉的目光剐在他身上。
扶苏解释道:“娥羲,我是同子婴喝了几杯不假,却也不曾耽误正事。”
娥羲犀利反问,“良人说的正事,难道是帮妾身办的吗?”
扶苏被噎住了。
他心平气和地,想跟妻子讲道理,毕竟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好好说话才是解决矛盾的上策。
“良人要讲道理?”娥羲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便道:“您出去,吹上半夜冷风,明早再进屋来,妾身跟您好好讲讲道理。”
“娥羲。”扶苏唉了一声,道:“你这未免就有些胡搅蛮缠了啊。”
他只着了件单衣,是奔着睡觉休息回的卧房。
这半夜三更的,风又格外地冷,还带着湿意,这真出去站半夜,他明日还要不要出去处理事情了?
娥羲怒到极点,不气反笑,她阴阳怪气道:“良人也知道吹了风会冷呢。”
扶苏听到这话,喝了酒有些晕乎的脑子终于醒过神来了,原来是为着骕儿找自己算账来了。
他想起来,早上胖儿打了两个喷嚏的事。
扶苏还不知晓小胖子发热的事,只当是妻子哄了儿子大晚上,累得生气,不免苦笑一声,主动赔罪,“娥羲,骕儿这事,确实怪我,不该怕他哭闹便一味纵着他。”
原以为,主动赔了罪就好了吧。
哪成想,娥羲听了他这一句赔罪,细眉一挑,眼中淬起的怒火更盛:“良人的意思是,骕儿吹了风,还要怪他自己不够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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