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在章台宫当透明人,也不过是那一会儿的功夫。
离了章台宫。
他人缘是好得出奇。
王绾有点心事跟他谈谈,冯劫也有点心事跟他谈谈。
就连淳于越也有点心事想跟他谈谈。
三位老师在新、老秦人两方势力平衡上,各有各的想法,当然,也都想听听扶苏的想法。
扶苏骨子里流淌着老秦人的血液,然而却认同跟随淳于越的儒家学子们的部分思想。
比如,以仁治天下。
但他没有吭声。
他觉得自己理解的仁,和淳于老师理解的仁可能不太一样。
跟老师们谈完心,扶苏带着满腔心事,回了长公子府,问策于韩容、苟朱等人。
其实只有二人。
尾青不在,是因他是墨家的,行动派,研究机关术,很擅长做些精奇东西。
别的不说,小嬴骕的小木马就出自他的手。
不过,最近娥羲没让尾青做这些小东西,反而给了他一份曲辕犁的图纸。
那是很值得研究了。
于是,不擅长出谋划策的尾青,忙着研究新东西,不去书房,很正常。
但许延也没见人。
许延是研究民生农耕的。
他正带着弟子们研究娥羲提供给他们的农作物增产土法。
这一研究起来,就废寝忘食。
许延两眼一睁就是干。
扶苏在公子府书房召韩容等人问策,他也没想起来过去点个卯应个到。
扶苏心事重重地来,心事重重地走了。
许延才疑惑地问了弟子一句,“刚刚长公子来了?”
“……”
许延的师弟默然道,“师兄,长公子已经走了。”
许延哦哦了两声,放心地埋头继续苦干。
他的师弟愁眉苦脸。
根本不用担心许延和农家在扶苏面前没有地位。
哈哈。
根本没凑上前去过。
尾青好歹被扶苏召见了一回,替妻子问了一句,“前日夫人请先生做的曲辕犁,可做好了?”
尾青老老实实地答:“回长公子,没有。”
扶苏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尾青也被放回自己的院子专心干活去了。
韩容、苟朱二人,倒是被扶苏带来的难题,跟着皱了一下午的眉。
但他俩还是嘴硬的,旁人根本打听不出扶苏问了什么。
这时天色还早,扶苏带着心事,在咸阳城内,走了一圈,又紧皱着眉,回到望夷宫。
嬴骕大王在寝殿门口骑他的小木马。
眼尖地看到扶苏,他举着手里的小木剑,兴高采烈地喊了声阿父。
扶苏远远看见虎头虎脑的胖儿子,脸上露出个笑,不过转瞬即逝。
扶苏背着手走近,小胖子下了小木马,兴奋地迈着小短腿,持着小木剑,就奔向扶苏……
然后,
一木剑砍在了扶苏腿上。
不痛。
但旁边的寺人和宫娥都吓得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一脸严肃。
扶苏沉默地低头。
小胖子一脸天真地仰头,看着他阿父:“嘻嘻。”
“胖儿。”扶苏问他:“是不是想挨打了?”
小胖子扭头,就要去找阿母。
扶苏将他拎了起来,抖一抖,抖得小胖子吱哇乱叫,他就拎着调皮的胖儿子,踏进寝殿去了。
娥羲正在对账。
后宫里的大小支出,如采买杂务,宫殿修缮等,每样都是笔账。
她正焦头烂额,哪注意得到早归的丈夫,和年幼却顽皮的儿子。
等盘算完今日份的项目内容,抬起头来,父子俩个已经在她身旁,打闹起来。
做儿子的给父亲一剑。
做阿父的则还儿子一巴掌。
打来闹去,最后,小胖子小木剑一扔,扑进正在忙碌的母亲怀里:“阿母!”
“救啊!”
他现在已经能说更多的词汇了。
天才,但还差一点。
词汇都说不真切。
娥羲搂着儿子,摸着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嘴上跟扶苏讲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良人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不忙吗?”
扶苏摇摇头,道:“还是老生常谈,怎么对待五国俘虏的问题,他们当着君父的面吵起来了。”
娥羲想,那怪头铁的。
但,基于对枕边人的了解,她轻声问了句:“良人怎么说的呢?”
没瞎掺和吧?
这可不是俘虏不俘虏的问题。
这是老秦人和其他五国的官员百姓错综复杂的平衡问题啊。
你重视老秦人,听了他们的诉求,那些新成为秦国百姓的五国百姓怎么想,觉得自己天生就该低老秦人一等?
这矛盾还有调解的时候?
你重视新秦人,不说了,老秦人这一关,怎么过?他们想得,或许就更多了。
当然,在娥羲看来,这些都是在秦国朝堂上两方势力的博弈,说不定人家底层老百姓的关系,根本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但她只是心中猜猜,就不多说了。
扶苏道,“几位老师都问了我的想法,只是,这件事上,毕竟关系重大,我不好随意发表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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