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天蒙蒙亮时,海雾像一层半透明的纱,裹着寒气漫过橡胶救生艇的边缘。每日的雾水收集练就了我在雾气刚来就醒的本领。我挣扎着坐起身,艇身随着海浪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橡胶摩擦声。
雾气正浓,细密的水珠凝结在艇壁上、船桨上,甚至我的头发和睫毛上。我拉伸了下身体,唤醒还没睡醒的肌肉,今天的时间十分宝贵,是我与大海的大决战!立刻抓起那把合金舀水勺,手腕快速转动,用勺面在艇壁上刮拭,快速的刮取最后一天的雾水。
艇上的雾水,顺着勺面汇聚在勺内,注入水袋。半个多小时过去,我的胳膊已经有些发酸,约莫两百毫升,今天的雾气也比往日格外的浓厚,好似老天知道今天是我最后的冲刺,馈赠我这十天来最多的雾水。
我搭建好遮阳棚,拿出了最后的鱼肉,打开最后一块压缩饼干,鱼肉混合着计划好的三分之一饼干在嘴里就着唾液缓缓咽下肚子。吃完东西,喉咙里的干涩感愈发强烈。我再次拿出水袋,这次没有心疼淡水一口一口地喝着计划好的一半水量,清水缓缓流进喉咙,清凉的液体滋润着干裂的食道,每咽下一口,都觉得枯竭的身体被注入了一丝活力,从喉咙到小腹,都泛起一阵舒适的暖意。
我靠在艇壁上,摸出了防水指南针 。我把指南针摆正,拿绳子牢牢地固定在我的胳膊袖子上,确保自己无论怎么划桨,都能清晰地看到指针的指向。随后,调整好方向,拆掉船桨当做鱼叉的那一头的半柄剪刀,确保船桨能保持最佳状态。
我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将船桨用力插入海中,冰冷的海水瞬间漫过桨叶,带着刺骨的寒意。我借着腰腹的力量,猛地将船桨向后划动,海水被劈开一道白色的浪痕,救生艇在海面上缓慢却坚定地朝着东南方向移动。
海面上风平浪静,只有船桨划水的“哗哗”声和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阳光渐渐升高,雾霭像潮水般退去,海面呈现出一片纯粹的蓝,蓝得刺眼,蓝得让人晕眩。我不敢长时间直视海面,只能偶尔抬头看看太阳的位置——它正挂在东南方向的天空中,与指南针的指向一致,再低头核对指针,确保自己没有偏离航线。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滴进眼里,带来一阵刺痛。我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咸涩的汗水和脱皮的皮肤碎屑。喉咙又开始发干,嘴唇再次紧绷起来,我能感觉到水分在快速流失,但我忍住了喝水的冲动,只是加快了划桨的频率。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陆地上的景象:茂密的树林,清澈的溪流,带着泥土气息的风,还有冒着热气的食物……这些念头像一团火,在我心底燃烧,支撑着我对抗身体的疲惫。
快到中午时,手臂的酸痛已经变成了麻木,每划一下都觉得格外沉重,仿佛船桨上绑了铅块。我实在撑不住了,停下船桨,任由救生艇在海面上随波漂流。我瘫坐在艇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我拿起水袋,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
钻进遮阳棚里,闭上眼睛休息了一刻钟,阳光越来越烈,晒得艇身发烫,这不是最该划船的时候但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趁着天亮多划一段距离。拿出最后一点鱼肉和压缩饼干全部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混合着水袋最后那点淡水,吃完了海上最后的一餐。这是最后的补给了,吃完这顿,我就再也没有食物和水了,接下来的路程,只能靠意志力硬撑。。
我重新握紧船桨,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始划桨。这一次,我拼尽了全力,划水的频率比之前更快,每一次划动都调动起全身的力量,腰腹、手臂、肩膀,所有能用到的肌肉都在发力。肌肉的痉挛越来越频繁,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砸在艇底,发出细碎的声响。我咬着牙,时不时地盯着指南针,调整着方向,嘴里不断默念着:“再划一点,再划一点,就能到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海面上的风渐渐变大了些,不再是清晨的微风,而是带着些许力道,吹得我的头发凌乱地飞舞。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的湛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我的视线突然被远方海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吸引住了。
起初,我以为是错觉。连日的饥饿、脱水和暴晒,让我的视力变得有些模糊,随着救生艇的前进,那个小黑点却越发清晰,无论我怎么眨眼、怎么揉眼睛,它都稳稳地停在那里,像一颗嵌在蓝色天幕上的墨点。
是海岛!一个念头猛地窜进我的脑海,让我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血液瞬间涌上头顶。我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哭出来,疲惫感仿佛被瞬间驱散了大半。我用力眨了眨眼,再次望去,那个小黑点似乎比刚才更大了一些,隐约能看出大致的轮廓,像是一座低矮的岛屿,周围似乎还有一圈暗礁。
“是陆地!真的是陆地!”我忍不住低声呼喊起来,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却充满了狂喜。我加快了划桨的速度,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小黑点,生怕它会突然消失。船桨划水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有力,溅起的水花打在我的脸上,冰凉刺骨,却让我更加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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