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次失败。
苏铭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珠,脸色有些发白。
用水去模拟金的特性,远比他想象的要难。水性本柔,强行让它变得刚硬,就像是用豆腐去雕刻钢针,稍微用力过猛就会崩碎。
“错了,路子还是走窄了。”
林屿叹了口气,虚影飘到苏铭身侧,看着地上那滩水渍,“你一直在试图改变水的‘形状’,想把它变成刀,变成剑。但刀剑之所以锋利,是因为形状吗?不,是因为材质的密度和硬度。”
“你的灵力,太‘松’了。”
林屿指了指苏铭的丹田,“《若水诀》让你灵力绵长,但也让你习惯了‘流淌’。现在,忘掉流淌。想象你的灵力是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或者是一根被压到底的弹簧。”
“在这个‘锐’字符刻画出来的瞬间,你要做的不是‘画’,而是‘压’。”
“压?”苏铭喃喃自语。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调动起一团水灵力。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去勾勒符文的线条。
他控制着那团水灵力,开始向内坍缩。
一寸,又一寸。
原本拳头大小的水球,被压缩到了鸡蛋大小,颜色也从透明变成了幽深的蓝色。
苏铭感觉到了阻力,水灵力内部开始产生剧烈的斥力,像是要把他的神识弹开。
“还不够!再压!”林屿在一旁喝道,“这点压力连给灵草浇水都不够!想杀人?压到你控制不住为止!”
苏铭咬紧牙关,脖颈上青筋暴起。
给我……缩!
鸡蛋大小的水球再次缩小,变成了龙眼大小。此刻的这滴水,颜色深蓝近黑,沉重得仿佛一颗铅丸,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就是现在!
苏铭猛地睁开眼,手指在空中急速划动,不再是那种行云流水的画法,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仿佛要将虚空划破的狠厉。
“锐!”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那颗被压缩到极致的水珠,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极其细微、却尖锐得刺破耳膜的啸音。
一道幽蓝的细线在空中一闪而逝。
咄。
静室角落,一块用来测试法术威力的三寸厚青岗岩石板,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个小孔。
小孔前后透亮,边缘光滑如镜,没有丝毫裂纹,也没有碎石飞溅。
苏铭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孔,手指还保持着刻画符文的姿势,微微颤抖。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被抽空了十分之一,但这股灵力造成的破坏力,却比他之前施展十次“水弹术”加起来都要恐怖。
“这就是……水的‘锐’?”苏铭喃喃道。
“这就对了。”
林屿飘过去,在那小孔前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准头差了点,压缩效率也还凑合,但这才是‘攻伐’的门槛。记住这种感觉,徒儿。真正的杀招,从来不是花里胡哨的光影效果,而是这种——无声无息,一击洞穿。”
苏铭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蒲团上,虽然身体疲惫欲死,但眼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知道,自己终于在那块名为“攻击短板”的木板上,钉上了第一颗钉子。
“师父,这招还没名字。”苏铭看着那个小孔,嘴角咧开一丝笑容。
“既然是靠高压穿透,又无声无息……”林屿摸了摸下巴,“就叫‘惊神刺’吧。虽然土了点,但用来吓唬人挺好听。”
“不。”苏铭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摩挲着地面上的水渍,“它既源于水,又极度内敛。便叫‘滴水劲’。”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但这滴水若重如千钧,穿石只在刹那。”
苏铭站起身,再次调动起体内剩余的灵力。
“再来!”
......
庶务殿偏厅,午后的阳光被厚重的窗纸滤去火气,只剩下一层昏黄,照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苏铭坐在堆满卷宗的长案后,指尖沾了点清水,翻过一页发黄的账册。
这是他成为阵峰候补执事的第十三天。
没有预想中的呼风唤雨,也没有立刻被委以重任去修复什么上古大阵。
摆在他面前的,是阵峰下辖“提炼”、“锻造”、“符绘”三个外堂近半年的物资耗用简报。
“苏执事,这茶凉了,小的给您换一盏?”
说话的是庶务殿的一名老吏,姓陈,圆脸,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两只手总是习惯性地揣在袖筒里。
苏铭头也没抬,目光依旧锁在那行密密麻麻的数字上:“不必。陈伯,这‘丙字号’提炼房三月份的‘火精石’耗损,为何比二月多了三成?”
陈老吏脸上的肉抖了一下,随即赔笑道:“哎哟,苏执事您有所不知。三月里倒春寒,地火脉不稳定,提炼矿石时火候难控,废品率自然就高了些。这都是惯例,惯例。”
“倒春寒?”
苏铭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击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脆响,“但我看同期‘丁字号’房的记录,耗损反而降了一成。难道这地火脉还认人,只冻丙字号,不冻丁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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