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月有余,除了成亲第三日陈仁甫回来过一趟,带王茜回门以外,王茜再没见过他。
多数时间她都在嫂嫂院里,嫂嫂钟爱花草,却只种些惨白的花,一点都不漂亮。
她总在院里摆弄,有时也会呆坐在屋内看着窗外发呆许久。总爱穿素色的衣物,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冷冰冰的,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但同王茜说话时又很和煦,笑起来很好看。也是闲谈间王茜才知道,大嫂本名叫做李舒瑾,现年二十八,十七岁时嫁进了陈家,原本是十四岁就该拜堂成亲的。因为婆婆去世大哥守孝三年才延迟了。
嫁过来没几年公公在外经商时染上了病没多久也撒手人寰了,彼时她才二十岁,无奈之下掌了家。
她还有过一个孩子,前些年也病死了。
“难怪以前娘带我去亲戚好友家做客闲谈时,大人们言语间对陈家大嫂颇有微词,说她怕不是个灾星,亏得陈家两个老爷们都不爱回家,面对面待久了没准也得被克死。”
王茜心中暗道,当然,她也听得出来,那些人话里话外也有对她们家决意与陈家结亲的鄙夷。
但胡说八道,她王茜是不信的。
从始至终李舒瑾都待她都很好,嫁到陈家后一日三餐也都是一起用的,什么狗屁天煞孤星,她自己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二少奶奶,二少爷差人回来说要取一本书,劳烦您帮着去书房找找吧。”
这时,家里的佣人跑了过来,这年月,好多人饭都没得吃,哪能认识字呢。
其实王茜识字也不多,只是堂哥从学堂回来教了些。
将书递给跑佣人后,王茜鬼使神差的留在了书房,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陈仁甫的书房。小时候在家时,娘总跟她说不许进爹的书房,弄得乱糟糟爹回来该罚我了。
但王茜依然会找机会溜进去,倒不是她又多么爱捣乱,只是她难得认识一点字,会喜欢翻开一些杂书,而只有这里有。
一面墙的柜子被书本塞得满满当当,书桌上的东西不多,整洁的摆着笔架,砚台,纸镇,油灯。还有两支细长的笔,好像是叫钢笔。
桌面上最右边也堆了几本正在看的书,她随手翻了翻,有些竟然是画本,王茜不禁笑了出来,想来陈仁甫也不是表面上那么木然。
她想拿起来仔细看看,却突然从画本里掉下来一个信封,上写着“仁甫亲启”。
王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纸抽了出来。
信里好多字她还是不认识,但是大概意思也算是明白了。
陈仁甫在学堂里“自由恋爱”了,难怪李舒瑾在说起陈仁甫时,总是神情复杂,欲言又止的。难怪成亲以来他总是不回来。
可是“自由恋爱”是个什么,王茜不是太明白,娘也没说过,大嫂也没说过,但,她好像又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天晚上她第一次没睡着,她想着,等他回来,一定要问个明白。
王茜再次见到陈仁甫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她在书房将他堵在了桌前。
陈仁甫看起来有些错愕,坐在书桌后抬头打量着王茜。
“自由恋爱是什么意思?娘只跟我说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茜斟酌了很久还是开了口。
陈仁甫看了她许久:“时代变了,人和人之间应该要先有感情才能成亲,不应该再遵循旧传统盲婚哑嫁。”
王茜有些呆愣的站在书房门口,脑子还在消化着陈仁甫的话。
“不是你的错,但我心里的人不是你。”
陈仁甫说完叹了口气,便起身要走。经过王茜旁边的时候,被她一把拽住了胳膊。
“可是我已经嫁给你了!”王茜急的快要哭出来,“我不知道什么是新世纪什么是旧传统,我只知道我已经嫁给你了!”
“那就离婚,等我说服嫂子和大哥。”
丢下这句话,陈仁甫头也不回的走了。
“离婚......是休妻吗?”
书房只留下王茜的喃喃自语。
比休书来的更早的是陈仁泽的死讯,这也是王茜与陈仁甫继上次书房事件后的第二次见面。
陈家大少爷谈完一笔买卖,收了足足六成订金的消息不胫而走,返家途中在某地歇脚,被当地山匪盯上,不仅劫走了钱财,一行八个人也没剩一个活口。
陈仁甫颓然坐倒在地,无声的抽噎。
李舒瑾本就清冷的脸上像是凝了厚厚一层霜。她屏退了众人独自留在屋内,枯坐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她让人叫王茜和陈仁甫去了正堂,他们进门时,李舒瑾正端坐在堂内。??
“仁甫,你大哥这笔买卖是签了字据的,钱没了,可货得如约交付。做生意的不能失了诚信。”李舒瑾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你得把这个家撑起来......”
她交代完所有的事宜后,让王茜先回房,将陈仁甫留了下来。
自那日起陈仁甫再也没去过学堂,而是跟家里的几位账房先生扎进了书房,从早到晚,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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