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桶与麦穗”酒馆的木门被推开,悬挂在门框上的黄铜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当”声。门内喧嚣的热浪和混杂着麦酒、烤肉、汗水的浓烈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像一堵无形的墙,将雷蛰一行人卷入其中。
酒馆里人声鼎沸,几乎座无虚席。粗犷的汉子们三五成群,有的脸红脖子粗地划拳吼叫,有的举着大木杯豪饮,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不知真假的冒险故事,还有的聚精会神地听着吟游诗人拨弄鲁特琴哼唱俚俗小调。灯光昏黄摇曳,映照着墙上悬挂的鹿角、生锈的剑盾和泛黄的悬赏令,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粗粝而鲜活的生命力。
雷蛰一行人,就这样一头撞入了这片火热沸腾的漩涡之中。
赞德牵着已经完全回过神来的安迷修,正低头叽叽喳喳地跟小师弟分享着镇上哪家店的糖人捏得最好看,哪家的烤鱼最香脆。安迷修仰着小脸,浅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听得十分认真。雷蛰早已习惯性地在进门瞬间就将整个酒馆的环境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张桌子、每一个角落,将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可疑的窃窃私语都纳入无声的观察之中。周围短暂的安静和后续的收敛,并未在他心底激起太多波澜,只是让他更确认了某些猜测。
就在他们踏入的刹那,靠近门口几桌的喧闹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无数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惊艳的、甚至带着点不明意味的灼热——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门口这一行人身上,尤其是那个戴着半脸面具、发色如冰川寒玉般冷冽的身影。雷蛰几乎是瞬间就捕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他习惯性地快速扫视全场,不动声色地将周遭环境、人员分布、潜在出口等信息烙印于心。
这短暂的寂静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迅速扩散又消失。喧嚣很快恢复了,只是那音量似乎被刻意压低了几分,收敛了些许狂放,划拳的声音低了下去,谈笑声也显得克制了些……若有若无的目光依旧像黏腻的蛛丝,缠绕在雷蛰身上,带着一种隐秘的窥探感。
一种微妙的、带着点审视的寂静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赞德敏锐地察觉到这股异样,眉毛疑惑挑起看向四周,那些目光如同受惊的鱼群,在他看过去时又飞快地游移开来,但那种若有若无的、黏在他们一伙人身上的感觉并未消失,他嘴角撇了撇:“啧,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美女……呃,帅哥师兄啊?”他小声嘀咕着,后半句在看到雷蛰冷硬的面具线条时咽了回去。
炎焱对此似乎司空见惯,他径直走向吧台,对着正用一块干净白布仔细擦拭酒杯的老板娘露出一个熟稔的笑容:“老板娘,生意兴隆啊。”
老板娘抬起头,看到炎焱,热情的笑容立刻绽放在那张热情开朗的脸上:“哎呀,是炎焱大人,还有菲利斯大人,小安和赞德也来啦,今天难得看到你们一起来,稀客呀,快请坐!”她的目光飞快地在后面几人身上扫过,尤其在雷蛰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惊喜,“恩人阁下您也来了,各位请看需要点什么?”
“哈哈,他已经是我新收的徒弟了”炎焱淡淡笑着,声音温和却足以穿透嘈杂,“我们和师弟他们来一起吃顿便饭,顺便……又来尝尝你这儿的好酒。”他意有所指地眨了下眼。
老板娘心领神会地笑了,眼角堆起细密的鱼尾纹:“我们酒馆的荣幸呀,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老板娘爽快地应下,麻利地从吧台底下抽出一张手写的、边缘有些卷曲的菜单,递了过来。“看看想吃点啥?今天佣兵们刚送到一些岩羊腿肉,很新鲜呢!”
炎焱接过菜单,看赞德在一旁探头探脑、跃跃欲试,便顺手递了过去:“喏,交给你了,点些够吃又好吃的。”
“得令!”赞德眼睛一亮,立刻接过菜单,凑到吧台边,和老板娘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手指在菜单上点来点去,“这个!这个看起来不错,这个分量够不够我们五个、那个酱料能不能少放点辣、还有这个……小安喜欢吃这个对吧?再来点这个……”显然对这里的招牌菜了如指掌。
早在炎焱走向吧台时,菲利斯已经带着安迷修和雷蛰走向了酒馆靠里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位置。
安迷修被菲利斯安顿在靠墙的长椅上,小身板挺得笔直,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只是,他那双浅绿色的眼睛,此刻完全不敢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雷蛰。哪怕雷蛰的面具严严实实地覆盖着上半张脸,安迷修也只敢飞快地、像受惊的小鹿般瞟上一眼,然后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收回视线,小脸微微泛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雷蛰端坐在长椅上,姿态沉静若松,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当安迷修又一次自以为隐蔽地飞快瞟过来时,雷蛰极其自然地微微转向了安迷修的方向。虽然隔着面具,安迷修根本看不见雷蛰的眼睛,但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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