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永无止境,呜咽着掠过破碎的冰原,卷起猩红与金蓝交织的冰尘。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元力碰撞后的焦糊味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派厄斯的身影如同猩红的鬼魅,牢牢笼罩着雷蛰。那双宛若燃烧着的眼眸,近在咫尺地倒映着雷蛰失去面具后苍白惊愕的脸庞,似笑非笑的弧度下,翻涌着足以湮灭风暴的情绪。
“蛰……还是叫你……小、伊?”
那轻柔又带着致命寒意的称呼,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雷蛰的心底,刺穿他强撑的意志。
在派厄斯那无可抗拒的钳制下,雷蛰的左手腕骨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紧握“永寂冰痕”的手指再也无力承受,倏然一松。
“哐啷——”
饮血的冰晶长枪脱手坠落,砸在冰冷的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脆响,枪尖缠绕的暗红鸢尾瞬间黯淡,荆棘藤蔓也如同失去生命般萎靡下去。
雷蛰愣愣地看着派厄斯。面具早已随着风雪被卷到不知何处,失血苍白得近乎透明、惊心动魄的容颜完全暴露在风雪和派厄斯的目光之下。瑰丽如浓缩了宇宙星云的蓝紫色眼眸,映照出派厄斯那张似笑非笑、眼底却翻涌着狂喜与暴怒交织风暴的脸。
雷蛰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冰渣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他想解释,解释迷宫星核心中湮灭的绝境,解释小黑洞的意外传送,解释冰岛之星的失忆与挣扎……解释他并非刻意欺瞒,而是命运的捉弄让他以“小伊”的身份活了下来,又以“蛰”的身份回归。
“……不,我……” 雷蛰的嗓音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过粗糙的冰面,每但身体的极限和精神的冲击让他短暂失语,疲惫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强撑的意志。失血带来的冰冷眩晕感越来越重,视野边缘的黑点不断扩散。
派厄斯笑了。
那笑容在雷蛰放大的瞳孔中缓缓绽开,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寒的愉悦,却又在眼底深处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他的心理如同掀起滔天巨浪,表面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潮水,底层却是被愚弄、被欺瞒的岩浆在翻腾、炸裂。
他以为她死了!
他以为那个在凹凸大赛中倔强又脆弱、让他烦躁又忍不住在意的小鬼,已经在那场该死的湮灭中尸骨无存、他以为掌心这颗纯净的光冰元力种子,是她留在这世间唯一的、可怜的遗物……多少个日夜,他看着这颗种子,心底那丝陌生的钝痛和空洞,都被他粗暴地归咎于“麻烦消失”后的不习惯。
但现在——
她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被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记忆里的容貌不仅没有半分凋零,反而比半年前在凹凸大赛时更加生动、更加……惊心动魄。褪去了当初那份如同精致人偶般的冰冷无情,此刻这张染着痛楚、苍白、脆弱却又带着惊人生命力的脸,在风雪中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美丽。
【她还活着。】
巨大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欢喜如同暖流瞬间席卷了派厄斯,但这股暖流下一秒就被更加汹涌的、被欺骗的暴怒所吞噬。
她活着,她活着却从未想过告诉他。她甚至换了名字,以另一个身份,在他眼皮底下……或者说,在他以为的“死亡”阴影之外,活得……很好?
“我并非……”
雷蛰艰难地试图再次开口,声音更加微弱。然而,话语涌到嘴边,却被阵阵汹涌而上的疲惫和剧痛打断。派厄斯周身那无形的、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元力气场,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他右肩伤口处用来封堵止血的冰系元力,在这股威压下如同脆弱的薄冰,一次次凝结,又一次次被轻易震碎。每一次凝结与破碎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元力的飞速消耗。
“唔……”雷蛰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放弃了无谓的消耗,停止了对伤口的冰封。温热的液体立刻沿着早已被鲜血浸透的衣襟,再次缓缓渗出,汇聚,最终滴落在脚下冰冷的冰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派厄斯替他说了下去,声音缱绻带笑,仿佛情人间的低语。他微微伏低身体,冰冷的唇几乎要贴上雷蛰敏感的耳廓:
“‘并非有意的?’”
那语调温柔得令人心头发毛。随即,他话锋一转,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带着步步紧逼的阴森,狠狠砸落:
“是在把我当成……能随意糊弄的对象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扼住雷蛰左手腕的那只铁钳般的手,骤然发力,不再有任何留手。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风雪中响起。
“啊——” 剧烈的痉挛从左手蔓延至全身。压抑的痛呼被死死堵在喉咙里,化作破碎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蓝紫色的星眸因剧痛而猛地睁大,瞳孔急剧收缩,一层朦胧的生理性水雾不受控制地迅速弥漫上来,将那片瑰丽的星云笼罩在一片破碎的氤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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