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之争,对方是顾忌唐市万书记的面子,没把事做绝,给了陈安省城进修的补偿。
而陈安也是知道,再过几年高考就要恢复,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不过是眼前的浮光,才愿意地接下了这份补偿。
这次能靠着万书记的面子得了补偿,下次呢?下下次呢?
为何对方只揪着她不放,对孟军这个同为推荐名额候选人的人却连碰都不敢碰?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没根没底、任人搓圆捏扁,也只能忍气吞声。
她想摆脱这种任人摆布的命运,唯有抓住机会往上爬。
只要站到足够高的位置,就能让那些从前轻视她、随意拿捏她的人,再不敢用轻慢的目光扫过她,再不敢把她的诉求当作无关紧要的小事,更不敢凭着背后的势力,就轻易夺走本该属于她的机会。
省城大学的进修班,在陈安看来,就是她往上走的第一步。
钢城有二十个进修名额,绝大部分都分给了各机关单位的青年才俊——他们要么是领导家的子弟,要么是单位里重点培养的骨干,个个都带着背景和资源。
往小了说,是钢城各条线的后备力量,往大了说,就是未来能搅动地方格局的新生势力。
今日递上的一杯水、一句寒暄,明日或许就是关键时的一句提点、一个机会。
眼下结下的一份情,未来都可能成为她往上走的一级台阶。
当然,陈安也清楚,这群人大多已经在岗位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绝不是靠三两句热络的客套话就能打动的。
想要和他们交好,光靠低姿态的示好根本没用,必须得拿出实打实的东西,体现出价值,让他们觉得她是个值得花心思结交、值得投资的人,而非可有可无的路人。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利益交换远比虚无缥缈的情谊更加稳固。
如此一来,陈安对于进修班专业的选择,就成了重中之重。
进修班可以选择的专业不算多,会计、机械维修、基础外语、农林技术,林林总总也就七八项,每一个都对应着不同的发展方向。
若是选会计,半年脱产学习足够拿下结业证,回厂后往会计科一坐,便是旁人眼中安稳的铁饭碗。
可这碗饭太稳了,稳到一眼能望到头,根本换不来她想要的价值,那些机关单位的同学,身边从不缺会做账的人,会计的本事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再看机械维修和农林技术,前者需要实操经验,半年不过是学些皮毛,连复杂的机器故障都排查不了。
后者则更偏向基层农技推广,和她想在钢城攒人脉、谋发展的目标更是相去甚远。
陈安看着“基础外语”四个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自从去年理查德先生访华,两国关系迎来了破冰的转机,往日剑拔弩张的僵持局面得到了极大改善。
国门虽未完全敞开,却已推开了一道缝隙,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现代化的管理经验,甚至借鉴某些经济运行模式,也不再是不能触碰的禁区。
就连钢城这座工业城市也不能幸免。哪个厂子要是能啃下外贸订单,赚上几万的外汇,不仅能拿到省里的先进表彰,厂领导还能跟着沾光受提拔。
可现实的困境就摆在眼前:钢城会外语的人不算少,但绝大部分学的都是俄语,契合当下外贸需求的英语人才,却是凤毛麟角。
偶尔接到外文资料或外事对接的活儿,负责的工作人员只能靠着翻英汉字典,或是基础教材硬撑,常常因为一个专业术语卡壳,让本该顺畅的洽谈变得磕磕绊绊。
这正是陈安的优势所在,她第二世时在英伦留学的经历,让她的英语底子远非普通人可比。
这半年的进修班,对别人是从零开始的入门,对她却是把本事摆到台面上的契机。
她可以借着英语这个缺口,成为进修班里甚至钢城机关单位里“稀缺”的那一个。
那些同学背后的单位,若是遇到外事翻译、外文资料整理的活计,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会是她。
甚至他们家里的长辈,在工作中碰到外语相关的难题,也会通过他们找到她。
这样一来,她就不是单纯的“同学”,而是能解决实际问题的“有用之人”,利益的纽带一旦系上,彼此间的联结,就远非普通同窗情分可比了。
不管是未来的外贸风口,还是机关单位的外事需求,她都能占得先机。
跟陈安想的一样的人有不少,到了省城大学报到后,报名参加基础英语进修班的人挤破了外语楼的办公室,报名表堆了厚厚的一摞。
可教室就那么大,老师的精力也顾不过来,如今僧多粥少的局面,只能用设置门槛的方式筛选。
几位老师一合计,索性定了个简单直接的规矩:让所有想参加的同学,每人准备两分钟的英文自我介绍,现场展示,凭实力定名额。
教室里挤得水泄不通,不仅有参加考核的人,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学员。几张课桌拼在一起成了临时的讲台,方教授和另外两位老师坐在桌后,手里拿着花名册,神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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