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上次见林筱筱还是个眉眼清丽的姑娘,皮肤白净,眼神亮堂,可这会儿再看,她眼底带着掩不住的疲惫,连嘴角都耷拉着,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尽的憔悴。
下乡这些日子,林筱筱吃的苦早已远超出发前的想象。出发前她不是没做准备,她妈早料到下乡不易,特地把她送到乡下娘家,提前练了半个月农活。那会儿她还觉得,再苦也不过如此,总能扛下来。
可到了滇省这地界,林筱筱才知道那半个月的农活历练,压根算不上什么苦。
就说头回下稻田除草,刚踩着田埂把裤腿卷到膝盖,试探着把腿伸进田里,泥水漫过脚踝,底下的淤泥软得像烂泥塘,一踩就往下陷,两条腿硬生生被裹得动弹不得,每挪一步都得费老大劲,没一会儿就汗透了后背。
等咬着牙在田里忙活了小半天,腰都直不起来了,想着上岸歇口气。
可刚把腿拔出来,林筱筱低头一瞧,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小腿上、脚脖子上,趴着好几条黑乎乎的水蛭,圆滚滚、滑腻腻的,身子都吸得胀鼓鼓的,显然已经喝饱了血。
她哪见过这阵仗,当下也顾不上害怕,闭起眼就想往下硬拽。
“莫拽!莫拽!”旁边干活的本地大娘见状,赶紧伸手制住了她,“这东西越拽吸得越牢,得拿火烤!”
说着,大娘捡起一根干树枝,借了旁边知青的火柴点燃,凑到水蛭旁边轻轻燎着。那水蛭一碰到热气,立马松开吸盘,蜷成一团掉了下去。
林筱筱这才敢睁眼,可腿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殷红的血珠顺着小腿往下淌,她慌忙用手按住,折腾了好一会儿,血才慢慢止住,留下一个个红肿的小口子,又痒又疼。
这还不算完!林筱筱同寝室有个叫李梅的女知青,某天收工回来,她无意间挠了挠胳膊,才发现肘弯处起了个针尖大的小红点,红得发亮,有点痒却不怎么疼。
大家天天在田里摸爬滚打,被蚊虫叮咬是常事,谁也没当回事,李梅自己也只随手挠了挠,就去洗了脸脚准备休息。
可谁能想到,这不起眼的小红点竟成了要命的麻烦。才过了一天,那红点就疯了似的肿起来,硬生生胀成了蚕豆大的包,摸上去又红又烫,疼得李梅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没过多久,那鼓胀的包就自行破溃了,溃烂的地方越来越大,顺着胳膊往下蔓延,周围的皮肤也变得又硬又黑。李梅也发起了高烧。
这下可把同寝室的知青们吓坏了,赶紧跑去跟大队长报告。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敢用盐水简单消了消毒,根本止不住溃烂。
最后拿牛车送李梅到了昆市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被隐翅虫爬了,毒液腐蚀了皮肤。
李梅天天打针换药,罪受了不少,才算把命捡回来,胳膊上却留下了一块深深的疤痕,再也消不掉了。
王珍珍刚到村里没几天,身上就起了成片的湿疹。后背、胳膊上,红通通的一片连着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看着就吓人,又痒又疼,抓挠起来更是钻心。可村里压根没对症的药,供销社里也只能买到些消炎片,对湿疹半点用没有。只能硬扛着等它自己好,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这些糟心事儿,桩桩件件都让林筱筱难以习惯。加上跟老知青聊天时得知,滇省的冬天也暖和,压根没有农闲的时候。地里的活计一桩接一桩,种完水稻种蔬菜,收完玉米收红薯,从年头干到年尾,天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就没个能松口气、歇一歇的日子。
这样看不到头的苦累,让她心生绝望。
出发前她妈反复叮嘱的“窍门”,在这儿根本行不通。她妈说,到了村里多送点糖、跟村干部处好关系,给换份轻松的活计。
可真到了村里林筱筱才知道,那些轻快的、不用下田风吹日晒的活计。比如大队部的文书、保管员、计分员、村里小学的代课老师,早被大队长、会计这些干部的子女亲戚们占得满满当当。
压根落不到她们这些外来的知青头上。她们能做的,永远是最苦最累的下田农活,半点偷闲的机会都没有。
倒是大队长,私下找过她两回,话里话外的意思,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儿媳妇
“我三儿子,打从你刚来村里就看中你了!你只要点个头,愿意跟我儿子好,往后就不用再下田遭那份罪了。队里的记工分、仓库保管这些活,随便你挑!”
可林筱筱怎么肯?她喜欢的是沈亦臻那样有文化、有追求的男同志。而村里这些“泥腿子”,满脑子都是庄稼收成、工分多少,开口闭口不是地里的活计就是家长里短,跟他们压根没半分共同语言,这样的日子她想都觉得窒息。
更何况,大队长这招哪是真心提亲,分明是老套路了!他前头两个儿媳都是这么“骗”来的。
当初娶大儿媳时,许了她队里记工分的轻快活。结果等二儿媳进门,转头就把大儿媳的好差事给了二儿媳,让大儿媳重新下地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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