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吕寄翠提供的证据,从调查组上门核查,到涉案人员全部抓捕,不过短短三日。马家这棵在松县盘踞多年的“大树”轰然倒塌,连带着盘根错节的势力也彻底土崩瓦解。
马彬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仍不肯接受现实。他抓着桌沿反复辩解,执意要求见吕寄翠。他知道,此刻只有岳父能救他。
门再次打开,看到站在门口的吕寄翠,他眼中才燃起一丝希望,瞬间换上哀求的神情。
“寄翠,我错了,我就是鬼迷心窍!”马彬往前凑了凑,语气急切又卑微,“我就是想要个儿子,才一时糊涂和郑莉在一起。你看在晓雅晓婷的份上,求你让爸帮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和孩子!”
吕寄翠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冷冷地看着他演戏。等他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只是想要个儿子?郑莉都交代了,你们在一起七年,连她转正,都是你托关系走的后门。”
她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马彬身上,“七年,晓婷今年才六岁,我怀着她的时候,你就已经和她在一起了。马彬,你说这些话,不觉得恶心吗?”
马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没想到吕寄翠竟然知道得如此详细。哀求的话卡在喉咙里,见吕寄翠态度坚决,他眼中渐渐浮现出狠厉,声音陡然拔高:“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要是真进去劳改,你以为晓婷晓雅以后能好过?别人会怎么说她们?她们一辈子都要背着‘劳改犯女儿’的名声!”
这话彻底撕碎了吕寄翠最后一丝隐忍,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份报纸:“你以为是谁把马家的证据递出去的?你不会真信了,我去钢城是为了帮你活动工作吧?”
她指着报纸上的“断绝关系声明”,一字一句地说,“我到钢城的第一件事,就登报和你断亲。现在我举报有功,晓婷晓雅跟着我,不会受你半分影响。”
那篇刊登在角落的短讯像烧红的烙铁,烫得马彬浑身发麻。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瘫坐在冰凉的木椅上。
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连嘴唇都泛着青灰。事到如今,再怎么挣扎、再怎么盘算,都不过是困兽犹斗,徒劳无功罢了。
吕寄翠出了门,又走向了马勇被关押的地方。推开门时,屋内的马勇正靠着墙出神,听见动静抬眼,看清来人是她,眼神瞬间变了。
他可比马彬聪明得多,不用多问,只扫了眼吕寄翠站在门口的神情,立刻有了数:举报他的,就是这个平日里看着温顺的大儿媳!
想到这儿,马勇胸口闷了一下,嘴角扯出抹自嘲的笑。真是糊涂!这几天他费尽心思想是谁泄的密,怀疑过周兆,猜忌过元正清,甚至琢磨过家里的远亲,偏偏没往眼前这个温顺贤惠的儿媳身上想,到头来,最该防的人就在身边,还是老友吕佑中的亲闺女。
吕寄翠没往里走,就站在门口:“马勇,我爸让我问你一句话。你还记得当年跟我爸为啥当兵吗?”
马勇听了吕寄翠的话,原本绷得笔直的脊背倏地垮下来,肩膀微微耷拉着,缓缓低下头,半天没吭声。
他哪能不记得?那年他和吕佑中都才十四五岁,小鬼子的卡车就轰隆隆开进了村。他小姑刚满十六,前一天还笑着帮他奶晒被子,转天就被两个鬼子拖走了。
爷奶把仅有的两亩薄田咬牙卖给了地主,揣着银元去县城赎人,可最后拉回来的,只有一块盖着破席子的木板,底下是浑身是伤、早就没了气息的小姑。
没了田,他跟着爹娘当起了佃户,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的活比牛还重,到了秋收,却还倒欠地主家粮食。
后来听村里的货郎说,山那边有游击队,专门打鬼子,还管饭。他和吕佑中没跟家里说一声,揣了几个野菜团子,趁着月光就往山里跑。翻了三座山,鞋都磨破了,脚底板全是血泡,才找到游击队的驻地。
当时的队长看他们年纪小,说什么也不肯收,吕佑中急得“噗通”一声跪下,攥着队长的衣角说:“俺们不怕死,就想打鬼子,想让家里人能好好过日子!”队长沉默了半天,才叹了口气点了头。
那会就想着当兵能吃饱饭,能活的像个人样。能把鬼子赶出去,让爹娘、让村里的乡亲们,再也不用怕地主老财的压榨,不用怕鬼子的欺负,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用再提心吊胆。
后来跟着队伍打了二十几年仗,枪林弹雨里滚过来,腿上还留着块没取出来的弹片,阴雨天就隐隐作痛。他因为腿伤严重,只能从部队转业。离开部队那天,他对着党旗发誓:以后不管当什么,都得做个好官,绝不能像旧时那些官老爷一样,贪赃枉法,欺负老百姓。这是他对自己,也是对牺牲的战友们的承诺。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是他刚到松县发现牛春来受贿,跑去市里向上级反馈,结果牛春来半点事没有,反倒在之后的工作里被牛春来处处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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