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并不知道,她此前偶然听来的那些桃色绯闻,不过是压垮陶娇娇的众多稻草中,不起眼的一根。
不过等她睡饱醒来,混沌的大脑重新开始工作,稍加琢磨便猜透了内情。陶娇娇与元正清之间,多半又是上位者见色起意,巧取豪夺的俗套戏码。
第二天一早,陈安刚起床就往张前进家跑,一进门便开门见山,说要借自行车去接吴小红出院。
张前进一边拿车钥匙,一边随口问起吴小红的情况,还特意叮嘱:“记着出院时把出生证明拿上,往后给孩子上户口得用。”
“吴小红身子还行,就是得好好养着……”陈安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孩子没保住。”
张前进递车钥匙的手猛地停住,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化作一声长叹,没再多问,径直把自行车推给了陈安。
到了县医院,陈安一眼就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的吴小红。她的棉袄领口竖得老高,厚围巾一圈圈绕着,几乎遮住大半张脸,头上还扣着顶笨重的厚棉帽,只露出一双略微浮肿的眼睛。
赵招娣的儿媳妇也借了自行车来接婆婆,几人便结伴同行,一起回杨树坳。
把吴小红送到家门口,陈安刚要转身,就被对方拽住了衣角。“陈安,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吴小红声音发哑,满脸感激却又带着几分窘迫,“只是我现在手头紧,等我爸妈寄的钱到了,一定好好请你。”
“没事,不急。”陈安摆摆手,语气轻快,“吴知青,你好好歇着,我先去还自行车了。”
说罢便匆匆离开,这天实在太冷,骑车的时候风刮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她得赶紧还完车回家涂面霜。
推开自家房门时,吴小红心里早做好了看见一片狼藉的准备。
她还记得那天半夜惊醒,身下湿漉漉的,起初以为是自己尿床了,挣扎着想起来换床单,才发现是羊水破了。
她慌慌张张穿上外套想往医院跑,可刚挪到堂屋,肚子就疼得厉害,腿一软跪在地上,再也没了起身的力气。
她拼了命地喊人,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应,急得把身边能摸到的东西全砸了一遍,想来最后是那阵响动,才引来了陈安救她。
可此刻映入眼帘的,却是收拾得清爽整齐的屋子。地上的碎物早已清理干净,原本蒙尘的桌椅擦得发亮。
“小红,你可算回来了!”喻苹听见动静,立马从灶房迎了出来,手上还攥着烧火棍,“早上我喊了爱红、杨丽她们过来,帮你把屋子扫了,炕也提前烧上了,你快上炕暖暖身子。”
说着,她指了指炕边的小方桌,上面摆得满满当当,“知青点凑了点钱,给你买了鸡蛋和红糖,还有大家伙各自凑的补品,你刚出院,得好好补补。”
喻苹没提孩子的事——张前进早上来知青点说过吴小红孩子没了的消息,几个女知青听了当场就红了眼,本来只准备了鸡蛋红糖,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凑了更多东西。
周望舒拿了罐麦乳精,李思和杨丽凑了一斤红枣,就连条件最差的吴盼儿,都心疼地摸出了一个鸡蛋;男知青们听说后,也你凑点钱、我拿点东西,攒了好大一堆。
看着桌上那堆东西,吴小红心里那点对知青点的怨恨,忽然就散了。
自从上次看见知青点帮周望舒躲过了刘老五的算计,她就总忍不住想:都是从城里来的知青,凭什么他们肯护着周望舒,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冯家受苦?
这份念头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里许久都拔不掉。
后来冯家母子犯了错被送去劳改,她的日子总算好过些,不用再看人脸色、受气挨骂,那点怨恨也淡了许多,可心底深处,还是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直到此刻,摸着被窝传来的温热,看着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再瞧着喻苹忙得出汗的模样。
吴小红忽然就想通了,是自己当初太蠢,没辨清人心好坏,轻易信了冯婆子的花言巧语,才一步步掉进对方设好的算计里,把日子过成了那样。
说到底,周望舒没做错什么,知青点的人更没做错什么。
吴小红孩子夭折的消息,不用一下午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
“哎,不说吴小红去医院生孩子吗?怎么没见她抱着娃回来啊?”王银睇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赵招娣,眼神里满是探询。
赵招娣轻轻叹了口气:“那娃……没站住。”、
旁边正低头纳着鞋底的李阿妹听见,停下手里的针线:“没了就没了吧,小吴知青还年轻,没了这个孩子拖累,往后还能寻个更好的。”
村里有人为吴小红的遭遇悄悄叹息,也有人窝在自家屋里,为这事儿生气,张铁牛就是其中一个。
他刚听说吴小红孩子没了的消息时,脸上立刻堆起一副惋惜模样,嘴里还念叨着“多可惜”。
可一转脸背过人去,脸色就冷得像冰:死的怎么偏偏是个崽?一个娃娃没了有啥用?要是吴小红没了,那才真称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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