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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8月16日，深夜。 当前坐标：东华国，豫州，【天启·神都】。
从马里亚纳海沟归来的路程并没有去时那么漫长，可能是因为心里装着事，又或者是顺着洋流的关系，【大禹号】母舰在第二天傍晚就抵达了东海港口。
当我们换乘方舟号回到神都时，天空正下着那年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
神都的雨夜总是别有一番韵味，雨水冲刷着那些高耸入云的反重力塔楼，霓虹灯的光芒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晕开，像是一幅流动的油画。但我现在没心情欣赏这幅画，因为作为一只猫，哪怕穿着最先进的防水外骨骼，我也本能地讨厌这种湿冷粘腻的感觉。
方舟号缓缓降落在观云阁顶层的停机坪上。
舱门刚一打开，一股带着泥土芬芳的凉风就灌了进来，吹散了我们身上那股深海特有的咸腥味。
“终于回来了。”
王伟摘下头盔，露出了满是胡茬的疲惫脸庞。他在深海高压环境下待了太久，哪怕有抗压服保护，身体也像是被拆散了架一样酸痛。程依依早已撑着伞等在门口，看到丈夫安然无恙，眼圈一红，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回家。”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王伟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我也抖了抖身上的水珠，从悬梯上跳下来。独耳那个老家伙因为在深海里受了伤，机甲还没停稳就被早已待命的医疗机器人抬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喊着要吃红烧鱼，看来精神头还不错。
“琉璃叔叔。”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雨幕中走来。
是王晨。
十四岁的少年个头已经蹿得比王伟还要高，他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肩膀。那双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却也带着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凝重。
“那条广播，你听到了吗？”我开门见山地问。
王晨点了点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动作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不仅仅是听到了，”他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那个发信号的‘人’，在广播发出的瞬间，还特意向神都的方向投射了一道精神波。那感觉很熟悉，也很……悲伤。”
“进屋说。”
我甩了甩尾巴，率先钻进了温暖的室内。
……
观云阁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压抑。
全息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那个来自月球背面的信号波段。正如王晨之前所说，翻译过来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们在这】。
这四个字是用全频段广播发送的，不仅地球能收到，整个太阳系，乃至几十光年外的星域都能收到。
“查清楚是谁干的了吗？”王伟喝了一口热茶，终于感觉魂魄回到了身体里。
玄瞳此时正坐在操作台前，她的手指飞快地在虚空中敲击着，眉头紧锁。
“信号源确认是第9号月球基地的主通讯阵列。”玄瞳调出了一张月球背面的卫星图，上面那个代表基地的蓝点正在有节奏地闪烁，“但是，操作日志显示，这不是系统故障，也不是被黑客入侵。”
“那是谁？”
“是‘守护者’协议。”
玄瞳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我们。
“还记得我们在月球基地留下的那个负责看守基因库的初级AI吗？就在我们拿到‘盖亚之盾’核心的一瞬间，那个AI的核心代码里解锁了一条隐藏指令。”
“那是当年第9号飞船船长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我愣住了。又是那个未曾谋面的船长？
“指令的内容是什么？”我问。
玄瞳调出了一段被解密的代码：“指令逻辑如下：当地球文明成功回收深海遗迹（盖亚之盾），并证明拥有了自保的底气时，月球基地将自动向宇宙广播坐标。”
“为什么？”王伟不解地问道，“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我们好不容易才干掉了侦察兵，本来还能再苟一段时间，这一广播，岂不是告诉收割者的大部队‘快来吃我’？”
“这就是‘破釜沉舟’。”
一直沉默的王晨突然开口了。他手里把玩着那把水晶剑“小白”，眼神深邃地看着窗外的雨夜。
“那个船长知道，如果人类一直抱着‘躲藏’的心态，是永远无法真正强大的。只要有一丝侥幸心理，各国政府就不会真正毫无保留地团结在一起，神都也不会真正把底牌全部亮出来。”
“只有当退路被切断，当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已经暴露在猎枪之下时，这个文明才会爆发出真正的求生欲。”
我听着王晨的分析，心中不禁有些骇然。
这个十四岁的孩子，看问题的角度已经如此老辣了吗？
确实，如果继续保持静默，人类或许还能偷生几十年，但那种慢性死亡只会消磨意志。而现在，这四个字就像是一封战书，逼着全人类不得不站直了腰杆。
既然躲不掉，那就打。
“而且，”玄瞳补充道，“这条广播还有一个作用。它不仅是发给收割者看的，也是发给这片星域中其他可能存在的流浪文明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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