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硬卧车厢连接处。
伏越笑着指了指简易烟灰盒,“老陈,大晚上的窝这里抽烟?连接门马上要关了,麻溜儿的吧。”
陈也明苦笑着磕了磕烟灰,“年纪到了比不得年轻人,躺那里我就心慌意乱的,睡不着啊。”
伏越想到上火车后简单聊了几句倒头就睡的夏宝珠默了下,“你怎么还没有年轻人的定力强?”
陈也明哼笑了声,“你不也在瞎溜达?你定力强你倒是去睡,你也脑袋沾枕头就昏过去,你有这两下子?”
“唉,这事儿处理不好麻烦就大了,也不知道中间有没有小贾和小张的事儿,我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过去找他们问清楚。”
陈也明意味深长地提醒,“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记得吧,那场转折性谈判小夏也在现场。”
伏越心念一动,当时她就琢磨过,谈判突然有了转机,魏司却带着综合办的副科出席了?
她纳闷了好几天,只当领导是在提携嫡系,她那会在家里还嘀咕过,她要是能学个三招五式的就能在领导那里露露脸了。
现在想来是她狭隘了,不对劲儿啊!就围观次谈判领导这回就让她带队了?
他们三人里,夏宝珠是正职科级,她是副职科级,老陈是副职副科级,但技术引进科和专家科才是处理问题的关键,不让她带队让夏宝珠带队?
可若当初是夏宝珠察觉科里士公司下套让谈判有了转机,一切就说得通了。
别说外事司了,就是部里的同志对夏宝珠的印象都是能折腾,年轻灵泛,可能性还真不小,看老陈的意思,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伏越思绪纷杂,和陈也明对视了眼没再深聊了。
翌日一早,他俩看着探出车窗买烧饼夹肉的夏宝珠抽抽嘴角,真是能吃能喝啊。
夏宝珠回头招呼,“伏科,陈工,你们二位要不要来一个?喷香!”
伏越是技术引进科的副科,张工是专家科的副科,但技术引进科是高配科室,所以伏越也是正科级。
昨天金林买完火车票回单位后,就给了他们一人一份标着“公务出差专用”的牛皮纸信封,里面装着火车票、介绍信和粮票。
这种沿途站台小吃不算便宜,这年头可没有随意请同僚吃东西一说,粮票肉票和钱都珍贵得紧。
伏越瞅了眼她手上还冒着热气的烧饼夹肉,三招五式的先从能吃能睡学起吧!
“要!老张你要不要?还有啊小夏,你以后就跟着老张叫我老伏吧!”
夏宝珠从善如流地叫了声伏姐,其实司里像罗莲生那个年纪的科级干部是极少数,多数还是三十多岁,像她和展眉笑这种二十多的确实属于年轻的。
她能感觉到伏越对她态度的微妙变化,细究没什么意义,主要还得办成事儿。
别看她能吃能睡的,她也心焦啊,这项目让她熬了大夜,甚至魂牵梦绕的,她哪能不在乎?
不过她这人就这样,向来懒得理会这些情绪,焦虑多正常啊,人活一辈子哪能没点忧心事儿,声势浩大去对抗就太给它面子了,丢旁边让它好好反思反思!
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呗。
夏宝珠吃饱喝足后开始了解情况,“陈工,惯常来说,安装调试过程中出了问题,要是零件损坏甚至主体受损怎么办?”
“主体受损只能运回西德检修,零件受损需要科里士公司重新安排发货。”
夏宝珠皱眉,“没有备用零件么?”
“因为禁运不敢多带,国外设备商基本都是这样操作的。
主体受损就麻烦了,配件受损也不容乐观,机床有主体但无法达到设计加工精度怎么试产?”
“香港窗口公司能不能帮忙采购配件?”
自从建国后,巴统限制就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国进口高精尖设备和技术。
所谓巴统就是巴黎统筹委员会,即输出管制统筹委员会,是丑国主导的西方阵营集体禁运机构。
他们甚至专门成立了中国委员会,核心目标就是对中国封锁战略物资和高新技术。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国还是摸索出一些规避策略的。
诸如将禁运清单上的设备拆解为通用部件报关或通过非巴统第三方国家转口,通常来说只要明确标注民用工业用途是不会被拦截的。
但各种谨小慎微是免不了的。
现下我国虽与法国建交了,但半点没影响巴统对华实施制裁,只是法国的执行态度和方式较其他成员国更灵活而已。
这个度一旦把握不好,就等着丑国的法条威胁吧,于是法国对我国在敏感技术上的出口是比较收敛的,算是全面封锁转向有限突破。
和科里士公司的合作自然也是类似操作了,这设备进了我国,松口气的不光是我方,还有科里士公司。
至于他们图了什么?资本家会图什么?
欧洲市场日渐饱和,中国蕴藏着潜在的广阔市场,这些公司可不是国家号令两下就能乖乖听话的,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家只向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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