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儿厂里是四点下班,给职工们留足了回家做年夜饭的时间,夏宝珠刚下电车就看到站台上站得笔挺的某人了。
她笑着往前蹦了两步,“你怎么来啦,开完会了?”
宋渠给了她个自行领会的眼神,“四点出头就结束了,回家宋海同志见到我满是怨怼地说了句,宋渠,咱俩扯平了。
接着就在我耳边堪称写报告般讲述了他工序繁琐的洗猪大肠过程,包括他如何在搪瓷盆里像搓衣服一样反复揉搓挤压了两个小时,还逼着我闻了似乎被腌入味的搪瓷盆。
我四点半就出来接你了,不想被逼着闻他的手了......”
“噗哈哈哈,你没出卖我吧?要是早知道你会甩给别人洗,我就选别的猪下水啦,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宋渠罕见地拒绝他媳妇儿,“你别想了,我是不可能洗猪大肠的,你以后想吃咱们还是去饭馆吧。”
“哈哈哈,家里人都齐啦?”
“咱爸中午就去巡逻了,这是军区的传统,过年要替士兵们站岗,让他们能好好吃顿年夜饭和家人团聚团聚,晚上他就不回家了。”
两人一路闲聊着回家,家属院比平日里热闹了不少,春联内容多是: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紧握钢枪,守卫山河。
到家后夏宝珠看了一眼依旧生无可恋的宋海同志,憋着笑打了一圈招呼,到了过年老宋家还是挺热闹的,加上崽子们足足十五口人。
宋渠的姥姥姥爷就两个闺女,小闺女的公婆都健在,所以老两口的年夜饭都是在大闺女家吃的,等初二齐美君回娘家,美云同志就陪着爹娘一起回去了。
宋海咚咚咚剁着白菜搭话,“小夏,工会也是归你们党委办管吧?
咱老宋家平时也不滥用职权,选猪下水还是能打声招呼的吧?选猪肺也成啊!”
夏宝珠睁着眼胡编乱造,“宋渠原本是抓阄抓到了八两猪油的,结果旁边有位工人同志抓到了猪大肠,他怕回去惹媳妇骂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小宋同志体贴工人的难处,于是坚定地和他换了!”
宋海认真倾听的神色只剩下无语,“你看我信不信?这小子从小就是猴儿托生的,鬼点子一箩筐!
到他手里的东西他能上赶着给出去?你要是说这事儿是宋河同志干的,那还真是合理!”
夏宝珠弯着眼睛乐了乐,在她男人“我媳妇又在忽悠人”的目光中挽起袖子去厨房帮忙了。
一年也就聚这么一回,大伙儿都忙着,她坐着等开饭就不合适啦。
于是她积极揽活儿,“妈,一会儿肥肠我炒啊!让宋渠炒个土豆丝吧,这是他的拿手菜。”
齐美云喜气洋洋地安排,“行啊!该炖的我都炖好了,剩下需要炒的菜你们三家一家选两样负责吧,最后我把刀鱼一炸咱就开饭!你爸每年都缺席年夜饭,咱们就不等他了。”
等她围观小儿媳妇炒肥肠的时候,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强忍着没干扰这孩子炒菜的兴致,这一道菜用的油够她炒三五道菜了!
是以等夏宝珠最后撒上辣椒面又翻炒了几下,满意地端着自己的辣炒肥肠放到餐桌上时,齐美云毫不客气地打了自己亲儿子舀猪油的手一巴掌。
她往外看了眼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败家子啊!够了!炒个土豆丝用那么多猪油干啥!”
宋渠被打得懵了下,随即好笑地咳了两声把勺子放回猪油罐子里,由简入奢容易啊,跟着小夏秘书他已经习惯了,做饭好吃的秘诀就是舍得放料......
这年头吃年夜饭是没有春节联欢晚会看的,大人们坐圆桌上,小孩子们坐矮方桌上,就热热闹闹地开吃了。
除了宋渠的姥姥和小崽子们不能吃辣,连着齐沧海都吃冒汗了,“小夏,你这道菜让我想到了四十年前吃的一道辣爆双脆,当时有川湘那边的客商在咱们盛阳开了家川湘菜馆。
我和爱吃辣的老伙计第一时间就去品尝了,谁知这家川湘菜馆没多久就开不下去了。
为了适应咱们本地口味,后来改名‘北派川湘菜馆’了,也就不怎么辣了。”
夏宝珠频频点头认可,她在市里至今还没有吃到满意的辣度,只靠着干辣椒和辣椒面,鲜辣的程度是有限的。
为了吃到辣度可观的肥肠,她刚才用的干辣椒和辣椒面是“妈见打”的份量,她都不好意思和美云同志对视。
小崽子们是撑不到十二点守岁的,在大人们闲聊包饺子的时候就陆续昏睡过去了。
夏宝珠这还是第一次留宿,她窝在宋渠的怀里感觉有点奇妙,“这房间你住了几年?”
宋渠专心啄她的红唇,深深叹了口气,“**年吧,和在咱们家的感觉还挺不一样的。”
夏宝珠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深长,果断和他隔开半米远,“别胡来啊!”
有时候她都佩服这位同志,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让亲妈帮着买套儿的,美云同志在医院会不会被同事误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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