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地火暗涌
兴武元年五月二十,辰时。
江北,清军大营。
多尔衮坐在临时搭建的黄帐内,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帐下,多铎、吴三桂、阿济格、洪承畴等文武分列左右,帐中气氛肃杀。
“昨夜渡江失利,折损三千余。”多尔衮声音平淡,却让多铎额角渗出冷汗,“老十四,你说说,为何败?”
多铎出列跪地:“臣弟有罪。明军水师抵抗顽强,又有新式火炮,江雾中难以应对……”
“朕问的是,”多尔衮打断他,“为何要在雾夜强渡?明军既已有备,为何不换个法子?”
洪承畴轻咳一声,出列道:“皇上圣明。臣观南京布防,重江防而轻陆防。其神机营、新式火炮皆布置于沿江城墙,城内兵力空虚。若我军能绕过江防,直插城下……”
“如何绕?”多尔衮抬眼。
“地道。”洪承畴吐出两个字,“南京城东钟山余脉,有废弃矿坑可通城外。臣已寻得当年矿工后裔,探明路径。若遣精兵五百,自矿坑潜行,三日夜可通至朝阳门内。届时内外夹击……”
吴三桂皱眉:“洪学士此计虽妙,但五百人能成何事?”
“五百巴牙喇,可当五千寻常军士。”阿济格冷冷道,“且地道出口若在城内粮仓、武库附近,纵火焚之,南京必乱。”
多尔衮沉默片刻,转向一直未开口的范文程:“范先生以为?”
范文程躬身:“臣以为,可三管齐下。一、地道奇兵,由阿济格王爷亲选精锐执行。二、继续江面佯攻,牵制明军水师。三、陆路主力集结于江浦,待城内火起,立即强渡——那时明军首尾难顾,破城易如反掌。”
“需要几日?”
“地道需三日,江面佯攻需连续施压,陆路渡江准备需两日。”范文程掐指,“五月二十三日夜,可发起总攻。”
多尔衮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巨幅舆图前。他的手指划过长江,停在南京的位置:“五月二十三……好。阿济格,地道之事由你全权负责,许你调动所有绿营工匠。多铎,江面佯攻继续,但要变个花样——白日佯攻,夜间撤走,让明军不得安宁。吴三桂,你的关宁军从庐州南下,做出要攻芜湖的姿态,牵制黄得功水师。”
他顿了顿:“洪先生,你再给南京城里送几封信。那些还在摇摆的官绅,该下决心了。”
“臣遵旨!”
同一日上午,南京武英殿。
李维盯着工部呈上来的城防图,手指在朝阳门一带反复摩挲。这里是当年朱元璋建城时的老矿坑区域,地图上标注着“洪武二十八年封”的字样。
“这些矿坑,现在还能通行吗?”他问倪元璐。
老臣摇头:“臣已查过旧档,当年封坑时用夯土填埋,且时隔二百余年,就算有缝隙,也仅容鼠兔通过。陛下是担心……”
“担心清军挖地道。”李维点了点图,“当年太平军攻南京,就试过此法。虽然未成,但说明这法子有人想过。”
他其实记得更清楚——在原历史里,清军攻南京时并未用地道,因为南京投降得太快。但现在历史改变了,多尔衮会不会用新战术?
“传令五城兵马司,每坊设‘听瓮’十口,日夜派人监听地下动静。再命工部赶制火药地雷,埋于城墙百步内的地下,引信通到城内。”李维边说边在纸上画示意图,“若清军真挖地道,我们就送他们上天。”
正说着,骆养性匆匆入殿,神色凝重:“陛下,锦衣卫在城中抓获三名细作,从他们身上搜出这个。”
他呈上一枚铜符,正面刻“洪”字,背面是满文。
洪承畴。李维冷笑:“真是阴魂不散。细作交代什么?”
“说是在联络城中官绅,约定若清军破城,这些人家门悬挂白布可保平安。”骆养性压低声音,“名单……涉及十七户,包括前礼部侍郎钱谦益、太仆寺少卿阮大铖等。”
钱谦益!李维瞳孔一缩。这个人,在原历史里就是着名的“水太凉”主人公,南京城破后率众降清。现在,他又要故技重施。
“抓。”李维声音冰冷,“钱谦益、阮大铖,即刻下诏狱。家产抄没,男丁充军,女眷没官。其余十五户,暂不惊动,但派人严密监视。”
“陛下,”倪元璐急道,“钱谦益乃东林领袖,阮大铖虽名声不佳,但此时大肆抓捕,恐引起士林恐慌……”
“恐慌总比叛变好。”李维打断他,“倪卿,你以为清军破城后,这些人会放过你吗?洪承畴的名单上,下一个就是你。”
倪元璐哑然。
李维起身,走到殿外。五月的阳光很烈,照在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上,晃得人眼花。这座朱元璋苦心营建的帝都,如今像一艘漏水的巨舰,在惊涛骇浪中艰难航行。
他能做的,只是拼命堵漏。
“李若琏,”他唤道,“神机营的火药储备,还够几日激战?”
“若按前夜强度,够五日。若清军全力总攻……最多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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