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暗夜突围
扬州,蜀岗行宫。
夜已深,但朱慈烺毫无睡意。他坐在桌前,手中把玩着一枚铜钱——那是厨娘今日送饭时偷偷塞进来的第二件东西。铜钱边缘刻着细小的字:“亥时三刻,西角门。”
距离亥时还有一个时辰。
窗外传来巡逻士兵整齐的脚步声,每半个时辰一队,从未间断。行宫围墙外还增设了了望塔,塔上哨兵手持火把,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马士英这是把他当成囚犯了。不,比囚犯更糟——囚犯至少知道自己为何被囚,而他,大明的太子,却成了别人手中的筹码,一个可以用来与清军谈判、与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
朱慈烺想起父皇信中的话:“若城危,随锦衣卫速归。”可锦衣卫在哪里?行宫被围得铁桶一般,连只鸟都飞不进来,更别说人了。
除非…从内部突破。
他起身走到窗前,仔细观察着外面的布局。西角门是行宫最偏僻的侧门,平日只供杂役出入,守军应该相对较少。但即便如此,要突破层层守卫逃出去,也几乎不可能。
除非有内应。
朱慈烺想起那个送铜钱的厨娘。她是什么人?锦衣卫的暗线?还是…另有所图?
他回到桌前,摊开一张纸,开始画行宫布局图。这是他被软禁这些天,通过观察记下的:守卫位置、换岗时间、巡逻路线…每一点细节都牢记在心。
图画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朱慈烺迅速将纸揉成一团塞进袖中,同时吹灭蜡烛,躺到床上假寐。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闪身进来。
“殿下?”是个女子的声音,很轻。
朱慈烺没有回应,手悄悄摸向枕下的小刀。
黑影走近床边,朱慈烺突然暴起,刀锋抵住来人咽喉:“谁?”
“殿下息怒,是…是奴婢秋月。”女子声音颤抖。
秋月?朱慈烺怔住。这名字有些耳熟…对了,是坤宁宫的宫女,母后身边的贴身侍女之一。北京陷落后,她应该…
“你怎么在这里?”朱慈烺没有放松警惕。
“奴婢随张公公他们南逃,刚到南京不久。前日马督师从南京调人充实行宫护卫,奴婢…奴婢想办法混了进来。”秋月低声说,“殿下,时间不多,奴婢长话短说——锦衣卫的人已到扬州,正在设法营救殿下。今夜亥时三刻,西角门会有一场混乱,殿下趁乱出来,有人接应。”
“接应的人是谁?”
“王铁头王将军的手下,扮作运菜的车夫。”秋月从怀中取出一套粗布衣服,“殿下换上这个。记住,出西角门后往北走,第一个巷口右转,有辆驴车等在那里。”
朱慈烺接过衣服,却没有立刻换:“你为什么要帮我?”
秋月沉默片刻:“皇后娘娘生前待奴婢恩重如山。娘娘不在了,奴婢…要保住她的儿子。”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但朱慈烺心中仍有疑虑。乱世之中,真情假意,谁说得清?
“殿下不信奴婢?”秋月看出了他的犹豫,“那奴婢告诉殿下一件事——马督师已准备弃城。最迟明日,他会以‘移驾巡江’为名,强行带殿下离开扬州。一旦过了江…”
后面的话不必说,朱慈烺也明白。过了江,他就彻底成了马士英的傀儡。
“好,我信你。”朱慈烺终于点头,“但你怎么办?我若走了,马士英不会放过你。”
“奴婢自有办法。”秋月笑了笑,笑容有些凄凉,“殿下快准备吧,奴婢在外间守着。”
秋月退到外间后,朱慈烺迅速换上粗布衣服。衣服很旧,散发着汗味和泥土味,正适合伪装成杂役。他又从床下摸出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些碎银、一把匕首,还有父皇那封已经摩挲得发软的信。
信纸贴身藏好,匕首插在腰间。做完这些,他走到铜镜前,抓起一把泥土抹在脸上,又把头发弄乱。镜中人完全变了个模样,像个寻常的杂役少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亥时将至。
突然,行宫东侧传来喧哗声,紧接着是火光!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有人大喊。
朱慈烺心中一紧——这就是秋月说的“混乱”?
外间传来秋月的声音:“殿下,时候到了!”
朱慈烺推门出去,秋月已经换上和他的同款粗布衣服,脸上也抹了灰。“奴婢陪殿下走一段。”
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贴着墙根向西角门移动。沿途的守卫大多被东侧的火势吸引,少数几个留守的也被秋月巧妙地引开——她对行宫布局似乎比朱慈烺还熟悉。
西角门就在眼前。守门的只有两个士兵,正在张望东边的火光。
“快,趁现在!”秋月低声道。
两人快步走向角门。就在即将出门时,一个士兵突然回头:“站住!什么人?”
朱慈烺心中一沉。秋月却抢先开口:“军爷,我们是厨房帮工的,王管事让我们去城里买紧急药材——东边走水,好些人烧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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