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三方棋局
三月二十二日,晨光刺破硝烟时,北京城的战局变成了一盘三方对弈的残局。
李维在德胜门城楼上摊开三张地图:第一张是北京城防图,西便门处画了个醒目的红叉,代表失守;第二张是京畿形势图,标着吴三桂的四万关宁军位置——他们停在了涿州,距北京八十里,不前不后,像在观望;第三张是李自成兵力分布图,闯军主力仍在西郊,但分出了至少两万人马,正在城内巷战中与守军逐街争夺。
三方都未尽全力,都在等。
等对方先露出破绽,等变数发生。
“陛下。”倪元璐熬得两眼通红,声音嘶哑,“昨夜巷战,我们又丢了七条街巷。闯军学乖了,不再强攻街垒,而是从屋顶、后院、甚至地下——有些富户家有地窖,被他们打通了,神出鬼没。”
“伤亡呢?”
“守军折了三百多,百姓……无法统计。”倪元璐顿了顿,“但闯军损失更大,至少是我们的三倍。他们不熟悉地形,经常中埋伏。”
用空间换时间,用鲜血换鲜血。这是李维唯一能做的。
“吴三桂那边有消息吗?”
“有。”倪元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昨夜吴三桂的信使潜入城,送来这封信。他说……要面呈陛下。”
李维拆开信。吴三桂的笔迹很工整,措辞恭敬,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冷漠的算计:
“臣吴三桂顿首:奉旨断贼后路,已克涿州,斩首千级。然贼势浩大,京师危若累卵。臣欲回师救援,恐中贼围城打援之计;欲坚守涿州,又恐负陛下圣恩。进退维谷,伏乞圣裁。”
把皮球踢回来了。要我下旨?下什么旨?下旨让你回援,你若战败,是我指挥不当;下旨让你不动,城破了我就是刚愎自用。
李维冷笑。历史上的吴三桂就是这样,在崇祯和李自成之间摇摆,最后倒向了清军。不是因为他天生叛骨,是因为他永远在计算利弊——谁能给他最大利益,他就跟谁。
但现在,历史已经改变了。李自成没有破北京,崇祯没有死,吴三桂的选项变了。
“取纸笔。”李维说。
倪元璐立刻铺纸磨墨。李维提笔,写下回信:
“吴卿忠勇可嘉,朕心甚慰。贼困京师,正需卿这等良将。然用兵之道,贵在机变。卿既已断贼后路,当继续南下,取保定、真定,彻底扼死贼军粮道。京师城坚粮足,卿不必挂怀。待卿功成之日,朕必裂土封侯,以酬卿功。”
写到这里,他停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另,闻卿父吴襄在城中日夜忧思,朕已命太医悉心照料。父子连心,朕亦为人父,深知此情。盼卿早奏凯歌,父子团聚。”
这是胡萝卜加大棒:我给你画了个大饼(裂土封侯),也提醒你你爹在我手里(吴襄为人质)。至于“不必挂怀”京师,更是诛心之论——你吴三桂要是真不“挂怀”,就是见死不救,就是不忠不孝。
信写完,用火漆封好。
“派最可靠的人送去。”李维交代倪元璐,“记住,要让吴三桂相信,京师真的‘城坚粮足’,我们还能守很久。”
“臣明白。”
倪元璐退下后,李维走到垛口边,望着城外闯军大营。
李自成也在等。等吴三桂做决定,等城里内应再制造混乱,等守军疲惫崩溃。
但李维不打算让他等太久。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打破僵局的机会。
这个机会,在他下午巡视阜成门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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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成门的守将是祖大寿的侄子祖泽润——祖家是辽东将门,祖大寿降清后,祖泽润这支留在关内,一直不受重用。但守城这些天,他打得极其顽强,身上挂了七八处彩,依然每天在城头督战。
“陛下!”见皇帝亲临,祖泽润单膝跪地,甲胄铿锵,“贼军今日攻势大减,只在西便门方向有小股袭扰。”
“他们在等什么?”
“等我们犯错。”祖泽润抬头,眼中闪着老兵特有的锐利,“或者……等我们出城。”
出城?李维心头一动。
“怎么说?”
“陛下请看。”祖泽润引李维到城楼内侧,指着下方瓮城,“闯军围城多日,攻城器械损耗巨大。他们需要木材、需要铁料、需要粮草。这些天,他们一直在砍伐西山的树木,从京西矿区拉铁料,从附近村庄征粮。”
他顿了顿:“押运这些物资的,多是老弱辅兵,战斗力不强。如果我们能派精锐骑兵出城,突袭他们的运输队……”
李维眼睛亮了。对啊,怎么没想到这茬?
围城战,攻城方需要维持庞大的后勤系统。而这些后勤线,往往是最脆弱的。
“你有把握?”
“末将愿立军令状!”祖泽润声音坚定,“只要五百骑兵,不,三百就够了!趁夜出城,绕到西山侧后,烧了他们的伐木场、劫了他们的运输队。得手后立刻撤回,绝不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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