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钥匙与锁
那三把钥匙的编号,在内务府的账册上查无记录。
王承恩翻遍了光禄寺、御用监、内官监的所有库房登记,没有“甲三”、“乙七”、“丙九”这样的编号。甚至连类似的编号体系都找不到——宫里的钥匙,要么记库房位置,要么记器物名称,没有用天干地支加数字的。
“除非……”王承恩犹豫着说,“除非不是宫里的钥匙。”
李维盯着摊在桌上的三把铜钥。钥匙表面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尤其是齿槽部分,磨损明显,说明经常使用。
不是宫里的,却能打开坤宁宫后院的库房?
“秋月每月十五出宫。”他喃喃道,“这三把钥匙,会不会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钥匙对应的锁,就在宫外。
而秋月出宫后的目的地,很可能就是钥匙要去的地方。
“皇爷。”一个小太监在门口禀报,“骆指挥使求见。”
骆养性进来时,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但眼神锐利。他手里拿着一本账册——不是宫里的,是民间的。
“陛下,臣查了嘉定伯周奎在京城的产业。”他把账册摊开,“绸缎庄三家,当铺两家,酒楼一座,还有……城南的一座货栈。”
“货栈?”
“对,在崇文门外,叫‘裕丰货栈’。表面做南北货生意,但臣派人暗访,发现进出货物很怪。”骆养性指着账册上一行模糊的记录,“他们进货最多的是铁料、石炭、硝石,出货却是……绸缎和药材。”
用铁料换绸缎?这不合理。
“货栈的东家是谁?”
“登记的是一个叫周福的人,是周奎的远房侄子。但伙计说,真正的管事是个女子,三十来岁,每月来查一次账。”骆养性顿了顿,“伙计描述的长相……和秋月有七分像。”
李维心跳加快。对上了。
坤宁宫的钥匙,嘉定伯的货栈,秋月每月出宫的日子。
“那座货栈,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大。占地五亩,围墙高三丈,只有一个大门,日夜有人看守。”骆养性压低声音,“最怪的是,货栈后头紧挨着城墙,那里原本该是空地,但他们建了一排库房,直接贴着城墙根。”
贴着城墙根。李维忽然想起什么。
“西便门塌了的那段城墙……离崇文门有多远?”
骆养性一愣,随即眼睛瞪大:“不到三里!”
三里。骑兵冲锋,一刻钟就能到。
如果那座货栈里藏的不仅是铁料,还有……
“陛下!”一个锦衣卫百户冲进来,气喘吁吁,“京西山谷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
“半个时辰前,山谷里出来一队人,约五十个,全部黑衣蒙面,往东南方向去了。弟兄们跟上去,发现他们……进了崇文门!”
崇文门。裕丰货栈就在崇文门外。
三条线,全连到了一个地方。
李维猛地站起身:“骆养性,点齐你的人。朕要亲自去那座货栈。”
“陛下,万万不可!那里若真是贼窝,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朕才要去。”李维已经往外走,“如果那里真是制造火铳的窝点,如果那里藏着二十支甚至更多的火铳……必须立刻端掉。”
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看向王承恩:“去告诉李国桢,西便门的防务暂交倪元璐。让他挑一百个最能打的,全副武装,到午门待命。”
“老奴……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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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初刻,一支奇怪的队伍出了午门。
李维没穿龙袍,换了身普通武将的甲胄,脸上还抹了灰。身后跟着骆养性和一百名锦衣卫,全部便装,武器藏在马车里。
李国桢坚持要跟来,腿上的箭伤只是简单包扎,走路还一瘸一拐。
“臣必须来。”他说,“西便门是臣的防区,贼军能从那里进来,臣有罪。这罪,得亲手赎。”
李维没拦他。
队伍沿着皇城根往南走,避开主街,专挑小巷。路上随处可见昨夜巷战的痕迹:断壁残垣,血迹未干,偶尔有百姓在废墟里翻找家当。
看见他们,百姓们眼神警惕,直到认出队伍里有锦衣卫的腰牌,才稍稍放松。
“陛下。”骆养性凑到李维身边,低声道,“前面拐过去就是崇文门大街。裕丰货栈在街尾,要不要先派人探探?”
“不用。”李维说,“打草惊蛇不如直捣黄龙。”
他其实在赌。赌那座货栈现在防守空虚——如果京西山谷出来的人真进了这里,那他们很可能在搬运东西,或者……准备撤离。
转过街角,裕丰货栈出现在眼前。
确实如骆养性所说,围墙高得离谱,门板厚实,包着铁皮。大门紧闭,门缝里隐约传出人声。
李维使个眼色。骆养性上前,抬手敲门。
“谁啊?”门里传来粗哑的嗓音。
“巡城司的。”骆养性粗着嗓子,“昨夜西便门出事,奉命搜查这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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