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南宋孝宗淳熙年间,临安城那叫一个热闹红火!您猜这临安城有多繁华?咱得掰开揉碎了细说:那御街从南到北,足有十几里长,青石板路被车轮马蹄碾得油光锃亮,雨后一冲,能照见人影儿。白日里更是车水马龙,绸缎庄的金字幌子“瑞蚨祥”“锦云阁”在风里招展,伙计们站在门口吆喝,声音洪亮得能传三条街;当铺的朱红柜台后,掌柜的戴着水晶老花镜,手指拨弄着乌木算盘,“噼啪噼啪”的声响比戏文里的快板还热闹;粮庄门口更不必说,挑夫们光着膀子,扛着半人高的麻袋,喊着“嘿呦——嘿呦——”的号子往来穿梭,汗珠子砸在地上,瞬间就被晒干。到了晚间,勾栏瓦舍更是灯火通明,门口挂着的气死风灯排成长龙,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讲《三国》,唱曲儿的姑娘甩着水袖唱《西厢》,变戏法的艺人手一扬就变出一串铜钱,引得看客们拍着巴掌叫好,笑声、喝彩声能把月亮都惊动了。真个是“十里秦淮岸笙歌不断,三秋桂子香满临安”,街面上挤得水泄不通,连挑着担子的小贩都得侧着身子走,人声鼎沸得能盖过钟鼓楼整点敲响的梆子声。可就在这富贵堆、热闹窝子里,有户人家最近却闹得鸡犬不宁,愁云惨淡得像是被锅底灰盖了顶——这便是城东那座朱漆大门、铜环兽首、门楣上挂着“张府”鎏金匾额的张百万家。
提起张百万,临安城里上到府尹大人,下到街边挑粪的、乞讨的,就没有不知道的。此人原是城外桑园边上的一个小货郎,推着辆独轮车,走街串巷卖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凭着一股子钻营劲儿和几分运气,瞅准了临安城权贵云集的机会,倒腾起上等丝绸,专做官宦人家的生意,一来二去就发了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开了“聚金当铺”——那当铺的门槛比寻常人家的门框还高,收当的物件从金银珠宝到名人字画,啥贵重玩意儿都有;又开了“丰谷粮庄”,垄断了半个临安城的粮食买卖;连城外的漕运码头,他都占了三成股份,南来北往的商船,都得给“张半城”几分面子。这“张半城”的外号可不是白来的,他家底厚得能堆起一座银山,据说库房里的银子码得比人还高,夜里都能映出月光来。张百万年过半百,两鬓都白了,下巴上的山羊胡也沾了些白霜,才盼来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取名张禄,字寿山。这张禄年方二十,生得是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双杏仁眼水汪汪的,皮肤白得比姑娘家还嫩,就是性子软得像刚煮烂的面条,被爹妈宠得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出门买串糖葫芦,都得带着两个家丁跟着,生怕被风吹着、被太阳晒着。张百万老来得子,把这儿子当成心尖上的肉、掌心里的宝,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就说有一回,春日里放风筝,张禄在院子里看见天上一只“沙燕儿”风筝飞得高,眼红得不行,坐在地上哭闹着非要一模一样的。张百万二话不说,立马让人套上马车,把全城最好的风筝匠——城南的王瘸子请到家里,好酒好肉招待着,让他连着做七七四十九个风筝,从蜻蜓、蝴蝶、沙燕儿到龙王爷、孙悟空,啥样式的都有,摆满了整个前院,就为博儿子一笑。张禄这才破涕为笑,拿着风筝在院子里跑,张百万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帕子给儿子擦汗,那模样,比伺候老祖宗还尽心。真真是“要星星不敢摘月亮,要凤凰不敢逮孔雀”,宠得没边儿了。
这年秋高气爽,金桂飘香,张府里的十几棵桂树开得正盛,黄澄澄的花瓣落了一地,香得能飘出三条街去。就在这好日子里,张禄娶了媳妇。媳妇是城西王举人的千金,名叫玉娘,闺名婉清。这玉娘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长得是“眉如远黛含春,眼似秋水横波”,肤白胜雪,身段窈窕,穿一身月白裙衫,站在桂花树下,真分不清是花比人娇还是人比花艳。更难得的是,玉娘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写得一手好字,画的山水图连临安城的画舫先生都夸好;做起家务来更是一把好手,丝毫不输府里的老管家。自打进了张宅的门,玉娘每日天不亮就起身,梳洗完毕后,先去给公婆请安,端茶递水,伺候得周周到到;然后回到自己院里,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务,下人们谁要是犯了错,她也不打骂,只是拉到一边,温言细语地讲道理,说得人心里服服帖帖。府里的账本经她一理,条理分明,连张百万看了都直点头;窗台上的花盆,她都亲自摆放,高低错落,搭配得恰到好处,引得蝴蝶蜜蜂天天来光顾。张百万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逢人就拍着胸脯夸:“我家这儿媳,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夜里做梦,都梦见玉娘抱着个大胖孙子给她磕头,笑得合不拢嘴。他就盼着小两口早日添丁进口,自己也好抱上大胖孙子,享享这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可谁也没料到,这好日子刚过了三个多月,新婚燕尔的甜蜜还没散尽,张宅里就突然开始出怪事了,一桩接一桩,闹得人心惶惶,连府里最胆大的家丁,夜里走路都得贴着墙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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