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
忠厚传家饿肚子,奸猾处世享绫罗。
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
路见不平拔刀者,反遭恶人捅三刀。
修桥补路的瞎眼,杀人放火的儿多。
我问阎王这是啥?阎王说:习惯就好!
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这两首诗一念,您就知道是济公的地界儿了——不掺那些文绉绉的虚头巴脑,全是市井里的真玩意儿!话说南宋淳熙年间,杭州城那叫一个热闹,西湖边画舫穿梭,灵隐寺香火鼎盛,可就在这繁华地界里,藏着尊活菩萨,不是庙堂里鎏金的佛像,是灵隐寺那疯疯癫癫的道济和尚。这和尚最近可没闲着,前儿刚治了西湖边欺男霸女的盐商张剥皮——您猜怎么治的?他变戏法似的给张剥皮塞了三斤腌菜用的粗盐,还点了人家的哑穴,把人扔在太阳地里晒了三个时辰。张剥皮渴得眼冒金星,抱着路边的石头就啃,嘴里还含糊着“水……水……”,最后是跪着给被他欺负过的街坊磕头认错,济公才给了他半瓢凉水。后儿又救了跳河的小媳妇,那小媳妇是被奸夫骗了身子又卷走家产,走投无路才跳湖。济公把人救上来,摸出个破碗就去讹那奸夫,说“你害人性命,按佛法得赔命,要么拿五十两银子给这姑娘当嫁妆,再写封休书断绝往来”,那奸夫本来就是个软骨头,被济公一通连蒙带吓,乖乖掏了银子还画了押。这日天刚蒙蒙亮,天边刚露鱼肚白,灵隐寺的山门还没开全,济公就揣着半块昨儿从寺门口王屠户那“顺”来的狗不理包子,摇着那把破得只剩三根扇骨的蒲扇出了门。这蒲扇上还拴着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葫芦口用布塞着,老远就能闻见里头散装米酒的味儿。他嘴里哼着自编的小调,脚底下还打着拍子:“阿弥陀佛哟,酒肉穿肠过哟,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哟,管叫他哭爹又喊娘哟……”
您道他这是要去哪?嗨,还不是嘴馋了!这济公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好吃一口荤腥,尤其是肘子,从京城的酱肘子到江南的红烧肘子,就没有他不惦记的。前儿听寺里烧火的老和尚说,临安城外三十里的独龙镇,有个王记酱肘子铺,那老板王老三是河北人,祖传的酱肉手艺,做出来的酱肘子那叫一个绝——刚出锅的时候,皮是琥珀色,油光锃亮能照见人影,用筷子一扎,油汁顺着筷子头往下滴;放凉了之后,肉是桃花红,纹理分明,咬一口下去,先是酱香味儿在嘴里炸开,接着是肉香裹着香料的味儿,油香能从鼻子眼儿里冒出来,凉吃弹牙有嚼劲,热吃脱骨不烂糊。老和尚说的时候,口水都流到灶台上了,济公听得直咽唾沫,惦记这口快半个月了,今儿正好寺里没什么事,方丈也去城里赴宴了,他赶紧趁空赶早去打牙祭,生怕去晚了肘子卖光了。
这独龙镇地处三岔路口,南来北往的客商、挑夫、镖师都打这儿过,所以镇上的茶馆、客栈、饭铺特别多,热闹得很。镇口有棵老槐树,树龄得有上百年了,树干粗得能让四个小伙子手拉手才能抱过来,树枝向四周伸展开,像一把大伞,正好遮住大半个路口。树底下常年蹲着个卖茶水的老汉,姓刘,人送外号“刘半嘴”——不是嘴歪,是说话总爱留半句,吊人胃口,急得人抓耳挠腮直跺脚。济公刚走到老槐树下,就听见刘半嘴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挑担子的货郎、赶车的车夫侃大山。刘半嘴手里端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碗里是隔夜的粗茶,他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压低声音说:“您可不知道,昨儿后晌啊,咱这镇口来了个大人物,那气派!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雪白雪白的,比咱镇东头张大户家的马还精神。后面跟着四个随从,都穿着短打,腰里别着刀,走路挺胸抬头,一看就是练家子。再看那大人物,穿的锦袍,青黑色的,上面绣着五爪龙——”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住,眯起眼睛,慢悠悠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还瞟了一眼周围人的反应。
旁边有个挑着针头线脑担子的货郎,姓赵,是个急性子,听刘半嘴说到关键处停了,急得把担子往地上一放,凑上前去:“刘爷,您倒是说啊!五爪龙那是皇上才能穿的龙袍,谁敢这么大胆?难不成是王爷微服私访?可咱江南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王爷来这儿干啥?”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啊刘半嘴,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说了咱请你喝碗热茶!”
刘半嘴刚要开口卖关子,就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股混合着酱肉香、酒气和淡淡的檀香的怪味儿飘了过来——这味儿他熟,整个独龙镇也就济公有这独一份的“香气”。他回头一瞧,果然是济公,只见这和尚穿着件打了七八个补丁的破僧衣,右边袖子的补丁是红布的,左边是蓝布的,露着的胳膊上还沾着昨儿吃包子蹭的油星子,头发乱蓬蓬的像鸡窝,脸上还沾着点面渣。刘半嘴赶紧站起来,也顾不上拍身上的土,连连作揖:“哎哟,是济师父您来啦!稀客稀客!快坐快坐,我这就给您沏碗新茶,刚烧开的水,还冒着热气呢!”说着就想去拿桌上的新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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