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您上眼瞧,今儿个咱不聊别的,就说一段济公活佛行走江湖、降妖救善的真事儿。您细品这几句:
“伏法朝朝忧闷,
强梁夜夜欢歌。
损人利己骑马骡,
正直公平挨饿。
修桥补路瞎眼,
杀人放火儿多。
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您别瞧这诗糙得跟茅房边的石头似的,可字字都戳着人间的真章儿。有人说这诗太丧气,可您别急,咱这故事里,就有能把这“没辙”变成“有辙”的主儿。话说南宋淳熙年间,偏安一隅的临安府倒是一派热闹景象,尤其是城外的钱塘江,那真是“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江面上啥船没有?装着皇粮的漕船吃水极深,船工们喊着号子汗流浃背;画舫上丝竹悦耳,达官显贵搂着歌姬饮酒作乐;还有咱今天故事的戏台子——专走官差文书的乌篷快船,船身轻快,船头插着的“浙江按察司”杏黄小旗,在风里飘得挺有派头。咱这出“金毛海马闹差船,济公善救冯元庆”的戏,就打这快船的船板上,正式开锣。
这一日晌午,日头正当顶,晒得江面上水汽蒸腾,远远望去跟铺了层碎金子似的。江风是西南风,吹在人身上暖乎乎的,正适合行船。临安府外的望江码头更是人挤人,挑夫扛着担子喊着“借过借过”,小贩推着车卖着桂花糕、糖炒栗子,香味儿混着江水的腥气,倒是别有一番市井味道。就在这闹哄哄的码头边,一艘乌篷快船格外扎眼,船头那面杏黄小旗被风吹得“哗啦啦”响,船帮上还刷着桐油,亮得能照见人影。船板上站着个书生,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浆洗得倒也干净。这书生面白无须,眉清目秀,就是脸色跟陈年的宣纸似的,蜡黄蜡黄,嘴唇干得都起了皮,咳嗽两声都带着气弱的劲儿,一看就是积劳成疾的模样。这书生姓冯名元庆,绍兴府山阴县人氏,是当地有名的饱学秀才,写的文章连知府都夸“有韩柳之风”。此次他受了浙江按察司的差遣,要把一桩关乎十多条人命的案卷送到临安府,这案卷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不仅他脑袋保不住,那十多户人家的冤屈可就石沉大海了。
冯元庆身边站着个公差,跟书生的文弱劲儿比起来,这公差倒像是根晒干的柴火棍——精瘦,还带着股子扎人的劲儿。此人三角眼,眼白多眼珠少,看人像在掂量着怎么占便宜;塌鼻梁下面是张薄嘴皮,说起话来公鸭嗓,尖利得能刺破耳膜;下巴上留着撮山羊胡,稀稀拉拉没几根,还总爱用手指捻着,装模作样。这主儿姓王,名唤王三,在按察司当差多年,人送外号“王剥皮”,为啥叫这名儿?就因为他克扣起盘缠、搜刮起民财来,比剥人皮还狠。上个月有个农户给按察司送粮,晚了半天,他就扣了人家一半的脚钱,气得农户直哭。此刻王剥皮正提着根水火棍,用棍梢戳了戳冯元庆的胳膊,尖声喊:“冯相公,磨磨蹭蹭的干啥呢?这江上风跟孩子脸似的,说变就变!再不走,晚上就得在江里喂鱼,到时候别说晚饭,连水都喝不上!”冯元庆本就体弱,连日赶路没好好歇息,此刻早已气喘吁吁,他扶着船帮,强撑着给王剥皮作了个揖,声音带着点虚弱:“王头,劳您再等片刻,我喝口水润润嗓子。这案卷干系重大,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要是因为我耽误了,咱们都担待不起啊。”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个瘪了的水囊,倒了半天,才倒出几滴浑浊的水,抿了一口。
王剥皮眼珠“滴溜”一转,那三角眼就瞟到了冯元庆怀里紧紧抱着的油纸包上——那里面就是案卷。他心里早就打着小算盘:这案卷要是能拿捏住,说不定能从这书生身上再榨点油水,实在不行,到了临安府也能抢头功。想到这儿,他脸上挤出点假笑,伸手拍了拍那油纸包,手上的力道却不轻,差点把冯元庆拍得呛着。“冯相公放心!有咱王某人在,保管这案卷比伺候亲爹还周到,一根头发丝都少不了!”他嘴上说着好听的,手却又推了冯元庆一把,力道大得很,“快上船吧!按察使周大人在临安府等着呢,要是误了大人的事,咱俩都得脱层皮,到时候你这秀才功名,可就保不住咯!”冯元庆无奈,只得紧紧抱着案卷,小心翼翼地踏上船板。船老大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姓赵,脸上刻满了风霜,手上的老茧比铜钱还厚。他见人上齐了,吆喝一声:“都坐稳咯!开船咯!”手里的船桨往水里一插,使劲一撑,那快船就像离弦的箭似的,“嗖”地一下窜了出去,顺着江面向临安府方向驶去,船尾激起的水花溅起半尺多高。
这快船不大,除了冯元庆和王剥皮,还有两个摇桨的船工——都是赵老大的徒弟,一个叫大奎,一个叫二柱,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还有个烧火的伙夫,姓刘,大家都叫他刘老憨,手里总拿着块抹布擦来擦去。算上赵老大,一共五个人。船刚开出去没半柱香的功夫,王剥皮就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个油纸包,“哗啦”一声打开,里面是酱得油光锃亮的牛肉,还有一碟炸得金黄的花生米,香味儿“腾”地一下就飘满了船舱。接着他又摸出个酒葫芦,是上等的紫檀木做的,上面还刻着花纹,一看就不是他这等差役能买得起的——不用问,指定是从哪个百姓手里搜刮来的。他拧开葫芦盖,“咕咚”就是一大口酒,那酒是上好的女儿红,酒香混着肉香,勾得人直咽口水。冯元庆本来就没吃早饭,连日赶路更是腹中空空,闻着这香味儿,肚子“咕噜咕噜”叫得跟打雷似的。可他身上的盘缠早就被王剥皮以“保管费”“船费补贴”的名义克扣得干干净净,连买个馒头的钱都没有,只能尴尬地别过脸,靠在船舷上闭目养神,可那香味儿跟长了腿似的,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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