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南宋淳熙三年,杭州城那叫一个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城北灵隐寺的香火旺得能飘到十里开外的拱宸桥,大雄宝殿里的木鱼声混着山门外的叫卖声,倒也别有一番滋味;西湖上的画舫一艘挨着一艘,挤得像过年串的冰糖葫芦,舫上的丝竹声、笑声顺着风飘到苏堤上,连打盹的老黄牛都能晃着尾巴听个热闹;再看城南河坊街,那更是人山人海,卖丝绸的铺子挂着绫罗绸缎晃人眼,卖糕团的小摊冒着热气香扑鼻,就连最不起眼的臭豆腐摊,都能排起半里地的长队,买主捂着鼻子等,卖主笑着往油锅里炸,那股又臭又香的劲儿,正是杭州城的烟火气。要问这杭州城谁的名气最大?您别急着说知府大人,也别提那富得流油的首富黄半城,真正能让老少妇孺都念叨的,是灵隐寺那位疯疯癫癫的和尚——济公,道济禅师。
这位爷的模样,那可真是独一份的“寒酸”!头戴一顶破僧帽,帽檐烂得耷拉到眉毛上,刮风下雨挡不住啥,倒能接住几片落叶;身穿一件百衲衣,红的绿的蓝的补丁摞着补丁,数数得有七八十块,比戏班子里的花衣还花哨,他自己还美其名曰“万国衣”;脚踩一双露脚趾的草鞋,鞋帮子磨得只剩几根绳,走起路来踢踢踏踏,踩在石板路上“啪嗒啪嗒”响,比打更的梆子还准时;手里总攥着把破蒲扇,扇面破了好几个洞,扇柄磨得油光锃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啥宝贝。可您别瞧他这模样,行事作风那叫一个洒脱——平时就爱在灵隐寺山门外的酒肆里蹭酒喝,跟挑夫小贩称兄道弟,聊起天来荤素不忌;官府老爷见了他头疼,因为他总爱管官场上的闲事,还净挑刺儿;地痞流氓见了他发怵,上回有两个泼皮抢卖花姑娘的钱,被他用蒲扇一扇,俩人原地转了八十圈,最后一头栽进西湖里,喝了一肚子水。为啥他这么牛?列位有所不知,这疯和尚的皮囊里,藏着的是降龙罗汉的真身,专门下凡来管人间的不平事,替老百姓出头。
这年秋老虎来得邪乎,都入秋了,杭州城还是热得像个大蒸笼,石板路晒得能烫掉鞋底,狗趴在门口吐舌头,连苍蝇都懒得飞。灵隐寺山门外的“醉仙楼”里倒凉快,掌柜的李老三在门口挂了两串大蒲扇,雇了个小徒弟来回摇着,屋里的客人比平时多了三成。靠窗的桌子旁,济公正抱着一碟酱肘子啃得满嘴流油,油顺着嘴角往下滴,他时不时用袖子一抹,袖子上顿时多了块油印。桌子底下还放着一壶女儿红,是李老三刚开封的,济公喝得滋滋响,时不时夹块肘子蘸点酱油,嘴里还嘟囔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掌柜的,再切半斤猪头肉!要带皮的,越肥越好!”
掌柜的李老三颠颠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块擦桌布,见济公这吃相,脸上堆着笑,眼睛却瞟了瞟那壶女儿红,心疼得直咧嘴:“道济师父,我的亲师父哟,您可悠着点吃!这猪头肉是今早刚卤的,香是香,可您都吃了两碟肘子了,再吃下去,晚上还能睡得着?再说了,您这账都赊到下个月了,再切半斤,您就得给我当伙计刷碗抵债了——上回那三壶酒钱,您说用‘佛法’抵,我这小本生意,可受不起佛祖的恩惠啊!”
济公把油腻的手在百衲衣上狠狠一抹,抹出个更大的油印,眼睛一瞪,手里的骨头往桌上一拍:“急啥?慌慌张张的,像话吗?佛祖在灵山还欠香客三柱香呢,也没见香客催着要啊!我欠你这点酒肉钱,急着要账,是怕我跑了不成?”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凑到李老三跟前,神秘兮兮地说:“跟你说个悄悄话,等会儿有大热闹看,保准让你这醉仙楼挤破门槛,连窗户上都得扒着人。到时候客人多了,你赚的银子能堆成山,还在乎我这半斤猪头肉、一壶酒钱?到时候你不仅得给我免单,还得亲自给我端酒呢!”
李老三刚要笑他胡扯,说这大热天的,除了卖冰的能热闹点,还能有啥热闹?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街面上“哐当”一声,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喊叫声:“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李老三探着脑袋往窗外一看,好家伙,两个捕快穿着皂衣,举着明晃晃的铁链子,正追着两个公差打扮的人跑。那俩公差跑得气喘吁吁,帽子都跑飞了,头发乱得像鸡窝,其中一个胖点的跑得太急,被路边的石头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鼻子都磕破了,怀里掉出个鼓鼓囊囊的青布包,“咕噜噜”滚了几圈,正好停在济公脚边。
济公低头瞥了一眼那布包,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了疯癫模样,弯腰捡起来掂了掂,分量不轻,手感硬邦邦的,不像是银子。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有股墨香和绸缎的味道,布包角上绣着“浙江布政使司”六个小字,针脚工整,是官用的物件。济公嘴里“哟呵”一声,举着布包冲李老三晃了晃:“你看你看,我说有热闹吧!这玩意儿可不是寻常东西,里面不是银子,倒是比银子金贵十倍——李老三,赶紧给我再添壶酒,要最烈的那种!这买卖啊,值当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