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帽遮颜露醉眸,破扇摇风解千愁。
疯癫不掩菩提心,专管人间鬼见愁。
这诗说的就是咱今天的主角——济公长老,俗名李修缘,那可是禅宗里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行事作风跟一般和尚比,那叫一个“离经叛道”。您可别小瞧这位,头戴的破僧帽打了七八块补丁,帽檐耷拉着遮住半张脸,露出的那只眼睛却亮得跟夜猫子似的;身穿的僧衣更是补丁摞补丁,颜色都快分不清原本是啥了,腰里随便系着根油光锃亮的麻绳,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脚下一双草鞋,前头露着俩脚趾头,走起路来“啪嗒啪嗒”响,活像刚从泥地里捞出来的。更奇的是,这和尚整天酒葫芦不离手,走到哪儿喝到哪儿,怀里还总揣着个油纸包,里面不是酱牛肉就是卤鸡腿,饿了就啃两口,嘴上油光锃亮的,活脱脱一副市井泼皮的模样,谁看了都得说句“这哪是高僧,分明是个酒肉和尚”。可您猜怎么着?真要遇上那妖魔鬼怪、恃强凌弱的事儿,这疯和尚立马就换了个人,那神通广大的本事,能把阎王都忽悠得直挠头。上回书说到济公在临安城破了乾坤盗鼠的采花案,那盗鼠练就了一身缩骨功,专挑大户人家的小姐下手,官府拿他没办法,结果济公揣着半只烧鸡就把人给逮了,救了张家小姐一命。按理说立了这么大功,该回灵隐寺跟方丈喝喝茶、享几天清福了吧?偏不,这疯和尚就爱往热闹地方钻,哪儿有家长里短的纠纷,哪儿有恃强凌弱的恶事,哪儿就有他的草鞋印,比那说书先生还爱凑趣。
话说南宋绍熙年间,杭州城外三十里地有个云兰镇,这镇子紧挨着京杭大运河,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倒也热闹繁华。镇东头有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朱红大门上挂着块烫金匾额,写着“梁府”二字,主人姓梁名万苍,是当地有名的粮商,家里的粮仓堆得比城墙还高,银子多得能砸死人,算是云兰镇数一数二的富户。这梁员外别的都好,仗义疏财,镇上修桥补路他都乐意捐钱,就是有一样——疼儿子疼得没边。他那独子叫梁守业,年方十八,生得浓眉大眼,本来是个精神小伙,每天要么跟着先生读书,要么在后院练拳脚,精气神足得很。可就在半个月前,这孩子突然得了怪病,先是浑身乏力,后来干脆卧床不起,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脸色蜡黄得跟庙里的金箔似的,眼窝深陷,颧骨都凸了出来,原本一百三十斤的小伙子,没几天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梁员外急得满嘴燎泡,从杭州城里请了十几个名医,什么“赛华佗”“活神仙”都请遍了,号脉的号脉,开方的开方,药汤子喝了一肚子,可梁守业的病半点没见好,反而越来越重。没法子,梁员外只好贴出告示,悬赏五百两银子求神医,您猜怎么着?来了不少江湖骗子,有说自己能画符驱邪的,有说自己有仙丹妙药的,银子花出去足有上千两,儿子的病还是老样子,梁员外急得头发都白了一半,整天在院子里唉声叹气,连饭都吃不下。
这天晌午,日头正毒,梁员外正坐在客厅里发愁,手里攥着儿子小时候的玩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突然,管家梁忠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挂着汗,衣服都湿透了,嘴里大喊着:“员外!员外!救星来了!真正的救星来了!”梁员外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忠叔,慢慢说,什么救星?”梁忠扶着门框喘了口气,咽了口唾沫说:“员外,是五仙山祥云观的张妙兴仙长!他老人家下山云游,正好路过咱们云兰镇,听说了少爷的病,说专治这种疑难杂症!昨儿个西头王屠户家的疯牛您知道吧?那牛疯起来抵死了俩伙计,谁都治不了,结果张仙长就画了道符,往牛头上一贴,那牛立马就老实了,现在还乖乖耕地呢!”梁员外一听,好比旱地里下了场透雨,浑身的劲儿都回来了,赶紧吩咐:“快!快备轿!最好的八抬大轿!再备上二十两银子的见面礼,我亲自去接仙长!”说着就往外走,鞋都差点穿反了。梁忠赶紧拉住他:“员外,您别急,我已经让小厮去请了,仙长说马上就到!”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紧接着有人喊:“祥云观张仙长到——”梁员外赶紧整了整衣服,快步迎了出去。
您猜这张妙兴是何方神圣?说白了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妖道,以前在五仙山脚下骗点香火钱,后来觉得不过瘾,就下山装仙长骗大钱。这老道头戴一顶三清冠,冠上插着根孔雀毛,看着挺威风,其实那孔雀毛是从戏班子里偷来的;身穿一件紫道袍,绣着八卦图,料子倒是不错,可惜是用染了色的粗布做的,远看像那么回事,近看全是线头;手里拿柄拂尘,马尾毛都快掉光了,只剩几根稀稀拉拉的挂在上面;脸上抹了层厚厚的白粉,跟刮了腻子似的,嘴唇涂得通红,一笑就露出两颗黄牙,看着别提多别扭了。他走路还故意迈着方步,一步三摇,手里的拂尘摆来摆去,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个小道士,背着个桃木剑,低着头不敢说话。一进梁府,张妙兴也不搭话,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院子,然后径直走到梁守业的卧房,围着床转了三圈,闭着眼睛掐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什么“天灵灵,地灵灵”“三清在上,弟子在此”,说得有模有样。梁员外大气都不敢出,站在旁边恭恭敬敬的,旁边伺候的丫鬟仆妇也都屏声静气,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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