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不肯起身,跪在地上,把周信如何收到假信、如何动身去苏州、如何失踪,以及王二哥带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得声泪俱下,旁边的香客都听得动容,纷纷劝济公:“长老,您就帮帮这娘子吧,她太可怜了。”柳氏说完,又从怀里掏出周信的柬书和那封假信,双手高高举过头顶:“长老,这是我丈夫留下的柬书,还有那封假信,求您过目!”
济公终于有了些反应,他伸手接过书信,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手指在假信上捻了捻。忽然,他眼睛一瞪,猛地拍着大腿站起来,大声骂道:“好个大胆的毛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骗到我济公爷爷的地界来了,真是活腻歪了!”
柳氏见他有了反应,心里一喜,忙磕头道:“长老,您知道我丈夫的下落了?他还活着吗?”济公摸了摸油腻的下巴,又打了个酒嗝,说道:“你丈夫命大,还活着,但此刻身陷囹圄,吃了不少苦头。那翻江鼠胡三,原是苏州府的捕快,因贪赃枉法被革职,怀恨在心,就纠集了一群亡命之徒在太湖为匪。他早就听说周信做绸布生意赚了些钱,又打探到他要去苏州进货,就设下这假信的圈套,模仿沈老板的笔迹写了信,把周信骗到太湖边掳走了。”
柳氏又惊又喜,惊的是胡三竟如此狡猾,喜的是丈夫还活着。她忙问:“长老,那我丈夫被关在何处?如何才能救他出来?求您指点迷津!”济公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破碗,又从酒葫芦里倒了半碗烧酒,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草棍,在酒里搅了搅,递给柳氏:“你且把这碗酒带在身上,明日午时,去太湖边的望湖亭等候。届时会有一艘插着红绸子的乌篷船经过,船上的人会问你‘菊花图可带了?’你就说‘待君归时共赏之’。他们便会带你去见胡三。”
柳氏接过酒碗,碗里的烧酒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她心里有些犹豫:“长老,那胡三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我一个妇道人家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他要是害了我,谁来救我丈夫啊?”济公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从破袈裟里掏出一枚铜铃,递给柳氏。这铜铃浑身发黑,看着不起眼,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光泽。“别怕,”济公说道,“这枚铜铃是我的法器,乃当年在灵隐寺后山的古松树下所得,能驱邪避祸,召唤神佛。若遇危险,你只需摇动铜铃,我自会现身救你。记住,见到胡三后,不管他问什么,都不要提我,只说你是来赎人的,其他的事,自有安排。”
柳氏将铜铃贴身藏好,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谢过济公。她站起身,刚要转身,济公又喊道:“娘子等等!”柳氏回过头,只见济公从怀里摸出两个烧饼,递给她:“路上吃,别饿坏了身子。救人要紧,吃饭也要紧。”柳氏接过烧饼,眼泪又流了下来,这疯和尚看似邋遢,心肠却这般好。
柳氏谢过济公,便转身赶往太湖边。她在太湖边找了家小客栈住下,客栈老板听说她要找望湖亭,就劝道:“姑娘,望湖亭那边偏僻得很,近来常有水匪出没,你一个姑娘家,可别去冒险啊。”柳氏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那一夜,她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既盼着天亮,能早日见到丈夫,又怕天亮后遇到危险,救不出丈夫反而害了自己。
次日午时,太阳正毒,柳氏准时来到望湖亭。望湖亭建在太湖边的高地上,能将整个湖面尽收眼底。湖面波光粼粼,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偶尔有几艘渔船经过,传来渔民的吆喝声。柳氏站在亭子里,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怀里的铜铃,眼睛死死盯着湖面。
忽然,她看到远处驶来一艘乌篷船,船头果然插着一根红绸子,在风里飘着。柳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乌篷船很快靠了岸,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跳上岸,这汉子身高八尺,膀大腰圆,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看着十分狰狞。他粗声粗气地问:“菊花图可带了?”
柳氏强压着心跳,按照济公的吩咐,答道:“待君归时共赏之。”那汉子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阴笑:“算你识相,跟我上船吧。”柳氏跟着他上了船,刚进船舱,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臭味。船舱里坐着四个手持刀斧的匪徒,个个凶神恶煞,瞪着柳氏,眼神里满是不怀好意。柳氏心里害怕,手不自觉地摸向怀里的铜铃,指尖碰到铜铃的冰凉,才稍微镇定了些。
船行半个时辰后,停靠在一座湖心小岛旁。这小岛光秃秃的,上面只有几棵歪脖子树,岸边全是礁石。柳氏被那刀疤汉子推着,走上小岛,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座破旧的山寨前。山寨的大门是用粗木头做的,上面挂着个牌匾,写着“聚义堂”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旁边还挂着几个人头骷髅,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柳氏被带进聚义堂,只见堂上摆着一张虎皮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穿黑色短打,腰间挎着一把弯刀,脸上阴沉着,眼神像毒蛇一样。不用问,这肯定就是匪首胡三了。胡三眯着眼打量着柳氏,看了半天,冷笑道:“周信倒是好福气,有这么个痴情的娘子,竟然敢孤身一人来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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