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龙也不敢耽搁,对着周兰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又对马静拱了拱手道:“马兄,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我定会按圣僧说的做,为周兰兄弟守孝赎罪,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答你的不杀之恩。”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连夜动身去寻找巡抚印信。济公叫来几个庙祝,让他们找块干净的白布把周兰的尸体盖好,又让人去买最好的楠木棺材,安排后事。做完这些,他走到马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黑炭头,你这‘铁面夜叉’的外号,虽说是威名在外,却也容易得罪人。今日之事也给你提个醒,为人处世,不可太刚,刚则易折;也不可太柔,柔则易欺,刚柔并济,方能在江湖上立足长久啊。”马静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多谢圣僧指点,弟子记下了。”
次日一早,毗卢寺就挂起了白幡,周兰的葬礼正式举行。济公亲自为周兰诵经超度,他的声音洪亮而悲悯,回荡在整个寺庙上空,听得前来吊唁的人无不落泪。附近的江湖好汉听说“小白虎”周兰为了护庙,被误杀而死,都纷纷赶来吊唁——有当年受过马元章恩惠的老侠客,有和周兰一起喝过酒的绿林兄弟,还有小月屯的街坊邻居,一时之间,毗卢寺里人山人海,白幡飘扬,哭声一片。马静穿着一身白衣,跪在周兰的棺材前,从早到晚,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给周兰烧纸,额头都磕出了血印。
华云龙也还算守信,不出半月就带着巡抚印信回来了。他不仅把印信交给了临安府知府,还拿出了自己偷偷收集的巡抚贪赃枉法的证据——原来他当初偷印信时,就顺手偷了巡抚的账本,上面记满了搜刮民脂民膏的明细。知府一看证据确凿,连忙上报朝廷,朝廷下旨将那巡抚革职查办,抄没家产,还给了受牵连的百姓不少赔偿。办完这些事,华云龙就搬到了周兰的坟前,搭了个茅草棚,每日为周兰诵经,守孝赎罪。
再说高庆和王氏,两人离开小月屯后,日子过得凄惨无比。高庆脸上的红疹久治不愈,又痒又疼,根本没法见人,只能躲在破庙里苟延残喘,时间一长,精神也出了问题,整天疯疯癫癫的,见人就喊“我错了”,最后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冻死在了街头。王氏回娘家后,她爹王员外觉得女儿丢尽了王家的脸,根本不肯收留她,把她赶了出去。王氏身无分文,又没有谋生的本事,只能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后来有人说在临安府的街头见过她,也有人说她早就饿死在了路边,再也没人见过她的踪影。
马静经此一事,性情变了许多。以前的他,刚直暴躁,一点就着,谁要是惹了他,定要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可现在,他待人接物多了几分温和,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冲了。他把毗卢寺关了,因为每次看到寺庙,就会想起周兰死在东厢房的模样,心里难受。他把周兰的牌位供奉在了自家的堂屋里,每日清晨和傍晚都会焚香祭拜,就像周兰还在身边一样。李平也受了这件事的触动,解散了那帮匪棍,再也不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专心打理自家的酒铺生意,遇到穷苦的路人,还会免费给他们一碗热酒、一盘卤牛肉,日子过得也算安稳。
济公在小月屯待了足足半个月,每天都在马静家喝酒吃肉,把马静家里的好酒都喝光了,才摇着破蒲扇准备云游四方。临走前,他给马静留下了一幅字,上面写着“欲海无边,回头是岸;贪心不足,必遭天谴”十六个大字。马静把这幅字裱了起来,挂在堂屋的正中央,每次看到,都会想起济公的教诲。
后来,江湖上渐渐有了一些新的传闻。有人说,在周兰坟前守孝的华云龙,三年守孝期满后,真的做起了侠义之事。他凭着自己一身绝世轻功,专偷贪官污吏的钱财,分给穷苦百姓,还杀了几个作恶多端的恶霸,江湖人都改称他为“义鼠”,再也没人叫他“乾坤盗鼠”了。还有人说,马静后来离开了小月屯,去寻找云游四方的叔父马元章,父子俩重逢后,一起走遍了江南各地,做了许多行侠仗义的好事,“铁面夜叉”的名号,也从以前的凶名,变成了受人尊敬的侠义之名。
而“引马静家庙捉奸情,华云龙错杀小白虎”的故事,也随着济公的脚步,随着南来北往的客商,传遍了大江南北。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把这个故事编成了评书,每次讲到周兰枉死的时候,台下的听众都会抹眼泪;讲到高庆和王氏的下场时,众人都会拍手称快;讲到华云龙改邪归正、马静性情大变时,又会纷纷感叹“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个故事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的善恶美丑,也警示着世人:淫欲如同烈火,会烧毁人的理智和良知;贪心好比毒蛇,会吞噬人的道德和性命;而一时的冲动和鲁莽,往往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唯有守住本心,行侠仗义,才能在这江湖之中,留下一段受人尊敬的佳话。
高庆捂着脸,那红疹又痒又灼痛,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里钻,他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伸手去抓——一抓就掉皮渗血,只能佝偻着身子,对着马静和济公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咚咚”作响,嘴里含混不清地喊着:“多谢马大哥饶命!多谢圣僧开恩!我再也不敢了!”王氏早已吓得腿软,被高庆拽着胳膊,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临走时还偷偷回头看了马静一眼,眼神里满是羞愧与恐惧,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毗卢寺。华云龙见此情景,不敢再多耽搁,对着周兰的尸体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出了红印,又转向马静拱手道:“马兄,此乃我犯下的罪孽,我必当悉数清偿,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报今日不杀之恩!”说罢,他身形一晃,如狸猫般翻出墙头,连夜朝着临安府的方向奔去,去寻那枚关乎性命的巡抚印信。济公摇着破蒲扇,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转头对闻声赶来的庙祝吩咐道:“快去寻块上好的楠木做棺椁,再备些香烛纸钱,小白虎是忠义之人,后事须得办得风光体面。”待庙祝领命而去,济公才走到马静身边,拍了拍他紧绷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劝诫:“黑炭头,你这‘铁面夜叉’的名号,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威慑,可刚则易折啊!今日若不是我拦着,你怕是要血溅当场,到头来污了自己的侠义名声。日后行事,多几分圆融,少几分刚猛,才能在这江湖里走得长远。”马静望着地上盖着白布的周兰,黑炭似的脸上满是悲戚,闻言重重点头,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多谢圣僧指点,弟子……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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