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行者：镜城守夜人 第6章 病房内的博弈

4701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晚晴坐在病床边，手指紧紧攥着那枚突然出现在病房气动管道输送槽里的鸢尾花吊坠。金属的冰冷棱角刺痛她的掌心，却远不及通讯器里那个陌生男人低沉声音带来的寒意。

李文焕……死了？那个几周前还在学术会议上与她交谈，虽然有些圆滑但充满野心的同事？她记得他最后一次联系她时，语气兴奋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说发现了一些关于“记忆编码底层协议”的“有趣应用”，可能与集团的某个大方向有关……

而“铁幕”……她只知道这是集团内部一个讳莫如深的词汇，代表着最高级别的安全措施。保护？她回想起今天在研发中心门口，那支突然出现、手段狠辣的小队，他们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需要保护的学者，更像是在看守一件珍贵而易碎的器物。

还有“方舟计划”……她隐约听过这个代号，属于集团最高保密层级，与她正在进行的基础性记忆研究似乎存在某种遥远的关联，但具体内容她一无所知。

这个陌生男人，他不仅知道这些，还拥有这个……这个和她母亲遗物几乎一模一样的吊坠。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但一种更强烈的、属于科学家的探究欲，让她强行压下了尖叫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器低声回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在哪里？你想怎么谈？”

“就在你的病房。现在。”通讯器里的声音不容置疑，“屏蔽你房间里所有非必要的电子设备，包括集团配发给你的健康监测手环。给你六十秒。”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就在附近？甚至……就在这层楼？“铁幕”的守卫呢？

她没有时间犹豫。快速起身，摘下手腕上那个据说能实时监测生命体征、并带有紧急呼叫功能的精致手环，将其扔进房间角落的金属垃圾桶内。同时，她将自己的个人终端调至飞行模式，并快速检查了房间，关闭了智能照明和温控系统的网络连接。做完这一切，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立无援。

“好了。”她对着通讯器说，声音干涩。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病房阳台的窗帘微动，一个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他动作轻盈，落地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重力对他失去了作用。

林黯站定，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房间，最后落在苏晚晴身上。他依旧穿着那身仿制的工装，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技术人员的平庸，而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收敛到极致的危险气息。他的脸大部分隐藏在房间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

苏晚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抵住了冰冷的墙壁。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这种……非人的存在感。他不是学者，不是商人，甚至不是那些常见的保镖。

“你是谁？”她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握紧了手中的吊坠，“这个，你怎么得到的？”

林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手上。“李文焕死前，试图用‘方舟计划’的信息换取活命的机会。他提到了你，和你研究的记忆编码技术。”他的话语简洁，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入核心，“‘清道夫公司’今天试图绑架你，‘天穹’动用了‘铁幕’保护你。苏博士，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苏晚晴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这些信息碎片被强行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她不愿面对的真相——她早已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她毫不知情的漩涡中心。

“我……我不知道‘方舟计划’的具体内容！我的研究是纯理论的，关于记忆的读取与编码稳定性，根本不涉及任何具体应用！”她试图辩解，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理论是应用的基础。”林黯向前逼近一步，压迫感随之而来，“他们不需要你知情，他们只需要你的‘大脑’，和你的研究成果。李文焕因为触及了应用的边界而被清除。而你，苏博士，你是那个核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想想看，集团对你的‘保护’，是否也像一种……隔离？你是否还能自由地接触所有研究数据？是否感觉有些领域的边界，被无形的手划定了？”

苏晚晴如遭雷击。是的，近几个月来，她申请调取某些关于神经接口底层协议的档案总是被以各种理由延迟或拒绝。她的研究被鼓励朝着某个特定的“优化”方向倾斜，而她最初关于记忆伦理的提案则被无限期搁置。她原本以为这只是大型企业常见的官僚作风……

看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林黯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需要再加一把火。

“这个吊坠，”他指了指她紧握的手，“它属于李文焕。它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可能与我，也与‘天穹’有关的，被遗忘的事情。”

他略微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个动作让他袖口下的纳米作战服边缘微微显露。“我们需要合作，苏博士。你需要知道谁在利用你，以及为什么。而我，需要找回我失去的东西。”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不同于常规巡逻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通过加密频道交流的电子杂音。

林黯的瞳孔骤然收缩。是“铁幕”小队！他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正在加强巡查力度，脚步声正在向这个病房靠近！

他猛地看向苏晚晴，眼神如同最凛冽的冰刃。

“选择吧，苏博士。”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是继续做一只被蒙住眼睛、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等待未知的命运；还是抓住这个机会，弄清楚真相。”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手放在门把上的细微摩擦声。

苏晚晴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看着眼前这个神秘而危险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锐利，又感受着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名为“保护”的监视。脑海中闪过李文焕可能惨死的画面，闪过自己研究可能被滥用的可怕前景……

在病房门被推开的前一刹那，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快速将吊坠塞回林黯手中，然后用极快的语速低声道：

“明天下午三点，锈带，‘老地方’咖啡馆！用这个吊坠作为信物！”

林黯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一退，再次融入了阳台的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几乎在同一时间，病房门被推开，一名“铁幕”成员探进头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房间。

“苏博士，一切正常？”他的声音毫无感情。

苏晚晴背对着他，假装看向窗外，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用疼痛让自己保持镇定。

“一切正常。”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