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行者：镜城守夜人 第61章 它，在看着

计划定名为“铁砧与铁锤”。

渡鸦带着他最精锐的小队，押着那名被策反的俘虏“瘦猴”，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中。他们将利用“瘦猴”作为误导的信使，引领“掘骨团”的主力进入预设的伏击区——“断裂峡谷”末端的一片放射性污染相对较轻，但地形极其复杂的废旧车辆拆解场。

堡垒内部，则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所有非战斗人员被要求集中在堡垒最底层的核心区域，由苏晚晴和部分志愿者负责安抚和维持秩序。雷顿首领坐镇指挥中心，协调防御。而林黯，则选择站在堡垒入口处的防御工事后，这里将是“铁砧”的位置，正面承受佯攻的压力。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韩松博士留在他的实验室，密切监控着整个区域的能量读数，他的声音通过独立的通讯线路，时而响起在林黯和雷顿的耳中。

“能量场正在活跃……非常缓慢，但确实在随着时间推移而增强。它‘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什么。”韩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黯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左眼的“镜瞳”传来一种奇异的感受，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视线穿透厚重的混凝土墙壁，落在他的身上。那不是人类的注视，而是一种更庞大、更漠然的东西，如同高踞云端的捕食者，俯瞰着即将开始的角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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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灰白的光线勉强驱散了些许夜色，却让废墟显得更加苍凉。

来了。

首先传来的是引擎粗暴的轰鸣声，几辆焊接着厚重钢板、如同钢铁怪兽般的改装卡车，喷吐着黑烟，从峡谷方向冲出，径直朝着堡垒正门冲来。卡车上架着重机枪，“掘骨团”的匪徒们发出狂野的嚎叫，子弹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在堡垒的外墙和防御工事上，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和碎屑。

“稳住！放近打！”雷顿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沉稳地传递到每一个防御节点。

林黯没有动用“镜瞳”的力量，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冷静地观察着。这些正面进攻的敌人虽然声势浩大，但更像是吸引火力的炮灰。真正的杀招，应该在那条废弃的通风管道。

果然，几分钟后，通讯器里传来负责守卫内部通道的小队急促的报告：“第三通风管道入口被突破！重复，入口被突破！有敌人潜入！数量不明，装备精良！”

“按计划放他们进来，引导至b7区隔离舱。”雷顿下令道。b7区是一个预先清空、结构坚固且便于封闭的区域，是专门为这些“钻进来的老鼠”准备的笼子。

堡垒内部的枪声和爆炸声瞬间变得密集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韩松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能量读数急剧升高！就在伏击区方向！林先生，渡鸦先生那边……那股能量在主动‘介入’！它在放大……放大那些匪徒的狂暴情绪！”

屏幕上，代表“掘骨团”主力区域的能量信号，已经从暗红色变成了刺眼的猩红，并且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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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旧车辆拆解场。

渡鸦的小队隐藏在堆积如山的报废车体和锈蚀的机械残骸中。当“瘦猴”带着黑压压一片，至少上百人的“掘骨团”主力，乱哄哄地涌入这片死亡陷阱时，埋伏圈瞬间收拢。

交叉的火力网从四面八方袭来，精准而致命。第一波打击就让“掘骨团”前排的匪徒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然而，预想中的混乱和溃退并没有立刻发生。

匪徒们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后，反而变得更加疯狂。他们的眼睛布满血丝，吼叫声中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不顾伤亡地向着埋伏点发起了亡命般的冲锋。子弹打在他们身上，似乎都无法立刻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除非被直接命中要害。

“不对劲！”队员“黑鼠”在通讯频道里低吼，“这帮疯子……他们不怕死吗？！”

渡鸦也察觉到了异常。这些匪徒的战斗力和他之前交手的那些侦察兵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不仅仅是悍勇，更像是一种彻底的癫狂。他甚至看到一个腹部中弹的匪徒，竟然拖着流出的肠子，嚎叫着继续向前爬行了十几米。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扫过整个战场。

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压抑。仿佛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空气变得粘稠，所有人的耳边都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充满了恶意和嘲弄的低语。那低语并非任何一种语言，却能直接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愤怒和杀戮**。

“是它……是那个东西……”韩松的声音在渡鸦的耳机里响起，充满了恐惧，“它在直接影响活人的意识！”

堡垒内部，b7区的战斗也出现了异变。原本被引入隔离舱的“掘骨团”精锐，在被包围的情况下，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不再寻求战术配合，而是如同野兽般扑向守卫，甚至用牙撕咬，状若疯魔。同时，一股强烈的恐慌情绪也开始在部分防守队员中蔓延，有人开始胡乱射击，有人则畏缩不前。

“稳住心神！那是幻觉！”林黯的声音通过堡垒内部的广播系统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冷水，暂时压下了那无形的精神侵蚀。他的“镜瞳”微微发光，勉强抵御着那股无处不在的意识挤压。

他能感觉到，那个名为“归一者”的存在，正在贪婪地“吮吸”着这片战场上弥漫开来的所有负面情绪——死亡的恐惧、杀戮的狂热、受伤的痛苦……并将这些情绪作为燃料，反过来强化它对现实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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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解场的伏击战，因为“归一者”的介入，变成了一场惨烈无比的消耗战。渡鸦的小队虽然占据了地利和战术优势，但在疯狂且仿佛不知疼痛的敌人面前，也开始出现伤亡。更可怕的是，那股精神低语在不断削弱着他们的意志，放大着他们的疲惫和恐惧。

“铁砧”计划面临着失败的风险。

就在渡鸦考虑是否要下令撤退，保存实力时，林黯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了过来：“渡鸦，再坚持三分钟。”

“什么？”渡鸦一枪爆掉一个试图爬上他所在掩体的匪徒，冷静地问道。

“韩博士和苏晚晴……他们找到了‘种子’的一个临时应用方式。”林黯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我们需要一个强烈的能量爆发点，来干扰‘它’。”

渡鸦瞬间明白了。他们自己，以及这片战场，就是最好的诱饵和爆发点。

“所有人注意，”渡鸦在小队频道里冷声下令，“固守待援，准备迎接强光和高频冲击。”

他没有解释更多，但他的队员无条件地执行了命令。

三分钟，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当最后几秒倒计时在林黯心中归零时，他对着通讯器低声道：“就是现在！”

堡垒深处，韩松的实验室里。苏晚晴双手稳定地按在一个临时改造出的装置上，那装置的核心，正是那枚微微搏动的“种子”。韩松猛地按下了能量超载按钮。

一道无形但极其强烈的脉冲，以“种子”为核心，如同水波纹般瞬间扩散开来，扫过整个堡垒，并迅速蔓延至外部的战场！

这道脉冲没有任何物理破坏力，但对于混乱的网络能量和精神层面，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了冰水。

“嘶——！”

战场上所有活着的生物，仿佛都听到了一声源自灵魂层面的、尖锐而痛苦的嘶鸣！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注视感和恶意低语，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

更重要的是，那些陷入疯狂的“掘骨团”匪徒，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痛苦、迷茫和……清醒过来的恐惧。他们看着周围同伴的尸体，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惨叫和哭嚎。

癫狂的buff，消失了。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失去了疯狂意志支撑的匪徒，在渡鸦小队精准而冷酷的点射下，成片地倒下，剩余的终于彻底崩溃，哭喊着向峡谷方向逃窜。

堡垒内部，b7区的敌人也瞬间失去了战斗力，被轻松制服。

“能量场……被暂时‘驱散’了……”韩松的声音带着虚脱和难以置信的兴奋，“我们成功了！‘种子’的力量，能够克制它！”

战斗，似乎胜利了。

林黯却没有丝毫放松。他左眼的“镜瞳”清晰地“看”到，那股庞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虽然暂时退去，却并未远离，而是在更远的废墟深处重新凝聚，带着一种被激怒后的、更加冰冷的恶意。

它尝到了甜头，也感受到了威胁。

下一次，它带来的，绝不会仅仅是精神层面的低语和情绪的放大。

微光刺穿了阴影，却也引来了更深的黑暗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