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行者：镜城守夜人 第151章 信号

机器的外壳冰冷粗糙，镌刻的纹路在指腹下传来岁月磨砺的质感。林黯将手按在控制面板中心那个最复杂的几何凹槽上，这似乎是手动能源输入接口。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所有杂念，将左眼晶石内恢复不多的湛蓝能量，以一种极其缓慢、平稳而精密的节奏，缓缓注入。

能量流入的瞬间，机器内部那低沉的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个音调！控制面板上，更多原本黯淡的指示灯如同被惊醒般次第亮起，闪烁着或绿或黄的光芒。那块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也开始加速滚动，残缺的结构图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能量……输入稳定……”“幽灵”靠在机器基座旁，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紧盯着屏幕，“机器正在唤醒次级系统……能源路由正在重新分配……优先权……通讯与定位模块……”

他的手指在屏幕边缘几个尚未完全锈死的物理按键上快速敲击，试图引导机器有限的能源流向正确的系统。汗水从他额头滚落，滴在灰尘覆盖的操作台上。

林黯能感觉到，这台机器就像一个干涸了太久的枯井，正贪婪却有限度地吸收着他提供的“秩序”能量。它内部的构造精密而古老，能量回路的设计理念与“基石”体系同源，但又更偏向于实用性的能源转换与调控。这让他能量的输入过程相对顺畅。

嗡鸣声逐渐稳定在一个新的频率。屏幕上，代表通讯与定位模块的图标从灰色变成了淡绿色，旁边出现了一个缓慢增长的进度条。

“模块正在启动……自检……能量水平极低……预计可维持全功率脉冲发射……一次。”“幽灵”的声音带着紧绷，“脉冲信号编码……我正在尝试加载机器内可能预存的、旧时代的通用紧急定位编码……但不知道堡垒现在的系统能否识别……”

就在这时，林黯的感知猛地一跳！

洞厅入口方向的廊道中，传来了清晰的、粘液拖曳和甲壳刮擦岩石的声音！不止一处！那些在结构图上显示为缓慢移动的暗红光斑，速度陡然加快，正在从多个岔路向这个洞厅合围！

“它们来了！”林黯低声道，维持能量输入的手没有丝毫颤抖，但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还有多久？”

“编码加载……70%……”“幽灵”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需要至少85%才能确保基础信息完整……脉冲发射准备还需要十秒充能……”

粘液拖曳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那种充满恶意的、能量层面的低沉嘶鸣。洞厅入口处，第一只探路的、形如巨型蠕虫、体表布满吸盘和眼梗的寄生体，已经将滑腻的头部探了进来，暗红的复眼瞬间锁定了机器旁的两人！

“来不及等编码完全加载了！”林黯当机立断，“现在就发射！用最简单的能量特征脉冲！堡垒如果有深层探测，一定能识别出这种独特的‘秩序’能量源！”

“可是……没有编码……他们只知道有信号源……无法确定是我们……”“幽灵”急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发射！”林黯喝道，同时左眼蓝光一闪，一道细微但凝练的能量刃激射而出，精准地斩断了那只蠕虫寄生体探进来的几根感知触须！怪物吃痛缩回，发出愤怒的嘶鸣，但更多的影子已经在入口处晃动！

“幽灵”一咬牙，手指重重敲下那个代表着“强制发射”的红色物理按键！

嗡——！！！

机器内部传来一声高频的、仿佛能量过载的尖啸！整个纺锤体机身剧烈震动起来！控制面板上所有指示灯疯狂闪烁！一道无形的、但蕴含着精纯“秩序”能量特征的强烈脉冲波，以机器为中心，无视厚厚的岩层阻碍，呈球形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去！脉冲中只包裹了最基础的位置坐标（来自机器自身的定位系统）和机器型号标识，没有身份信息。

发射完成的刹那，机器发出一声哀鸣般的低沉熄火声，所有指示灯瞬间熄灭，嗡鸣停止，连那原本微弱的运行声也彻底消失。它耗尽了最后一点能源，也耗尽了林黯输入的大部分能量，彻底变成了一堆沉默的金属。

洞厅陷入短暂的黑暗，只有壁上的发光苔藓和晶体提供着微弱照明。

紧接着，便是被脉冲信号彻底激怒的怪物们，如同决堤洪水般从各个入口涌入洞厅！

蠕虫、多足甲壳类、以及数只速度极快、形如剥皮猎犬的暗红身影！它们的目标明确——消灭信号源，撕碎那两个散发出令它们憎恶的秩序气息的活物！

林黯在脉冲发射的瞬间就已抽身后退，能量消耗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强行提振精神，将所剩无几的能量全部用于构筑防御和移动。他一把抄起几乎无法行动的“幽灵”，向洞厅后方、地图上标示的另一条狭窄通道冲去！

“走这边！”

怪物们的速度更快！几条黏滑的触手和带着尖刺的节肢已然袭到身后！

林黯头也不回，反手一挥，最后一点能量凝聚成一面薄薄的湛蓝光盾挡在身后！

砰！噗嗤！

光盾挡住了大部分攻击，但也被击得粉碎！残余的力道震得林黯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他借着这股冲力，带着“幽灵”猛地扑进了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

裂缝内部更加昏暗，怪物体型较大，一时无法挤入，只能在外面疯狂地刨抓岩壁，发出令人心悸的噪音。但林黯知道，它们很快就能扩大入口，或者有其他小型怪物钻进来。

“咳咳……”“幽灵”在颠簸中咳出血沫，“信号……发出去了……但我们也暴露了……”

“至少……有了希望。”林黯喘息着，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这条裂缝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地质裂隙，崎岖不平，时宽时窄，但大致方向与地图上通往疑似堡垒出口的路径吻合。

他们只能拼命向前。身后的刨抓声和嘶鸣如影随形。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裂隙开始向上倾斜，空气也逐渐变得干燥，地脉那温和的秩序波动在这里减弱了许多，对“幽灵”的排斥感也随之降低，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可能正在离开地脉意志相对活跃的“深层净土”，重新接近被“蜂后”力量渗透较多的区域。

前方传来微弱的风声和流水声。

当他们终于手脚并用地爬出裂隙尽头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暗的地下空洞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寒风从下方呼啸而上。对面岩壁上，隐约可见一条人工开凿的、沿着悬崖延伸的狭窄栈道，栈道另一端消失在黑暗中。而在他们头顶极高处，透过岩层缝隙，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发光晶体的稳定光源——像是人工照明！

“是旧时代的地下工程……可能是采矿或勘探栈道。”“幽灵”虚弱地判断，“光源……可能是残留的应急照明……或者……”

他的话没说完，两人同时感觉到，随身携带的那个早已失去堡垒信号的战术记录仪（仅剩基础记录功能），其内部一个代表外部信号接收的指示灯，突然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瞬间又熄灭了，但这意味着，在这附近，可能存在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与堡垒同频的外部信号覆盖！他们真的接近了堡垒的探测范围边缘！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却真实地摇曳了一下。

然而，没等他们欣喜，下方的深渊中，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无数翅膀同时振动的嗡嗡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大！

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闪烁着暗红微光的“云团”，从深渊底部升腾而起！那是无数拳头大小、形似蝙蝠与甲虫混合体、口器尖利的飞行寄生体！

它们显然是被之前的脉冲信号或两人的活动所吸引！

前有深渊栈道，后有追兵，头顶是遥不可及的光源，下方是致命的飞虫云团。

林黯看着手中战术记录仪上那昙花一现的信号指示灯，又看了看怀中奄奄一息的“幽灵”，最后将目光投向对面悬崖上那条孤零零的栈道。

左眼晶石的蓝光，在深渊的寒风与飞虫的嗡嗡声中，微弱而倔强地亮着。

他背起“幽灵，用找到的几段残留的旧缆绳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

“抓紧了。”

说完，他后退几步，然后向着深渊的方向，朝着对面那条狭窄的栈道，奋力跃出！

几乎同时，那片暗红的飞虫云团，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嗡鸣着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