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行者：镜城守夜人 第95章 混沌之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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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点暗红色星火的闪烁，短暂得如同幻觉，却让苏晚晴的心脏几乎骤停。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林黯脸上那枚暗红晶石，握着“种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翠绿的光芒不稳定地波动着。

晶石内部再次归于深沉的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光影的错觉。但苏晚晴知道不是。那瞬间散发出的、冰冷而原始的“注视感”，真实得让她脊背发凉。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监护室内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林黯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苏晚晴不敢移开目光，也不敢轻易呼叫韩松或其他人，生怕任何外界的刺激都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十分钟，林黯覆盖着晶石的左眼眼皮，再次颤动起来。这一次，更加明显，更加……艰难。仿佛眼皮之下，有什么沉重无比的东西正在试图抬起。

苏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林黯的眉头紧紧蹙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在某种内在的对抗中挣扎。他的右手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抓挠，留下凌乱的痕迹。

“林黯……”苏晚晴忍不住低声呼唤，声音带着哽咽和无法掩饰的恐惧，“你能听到我吗？坚持住……我在这里……”

似乎是对她的回应，林黯的呼吸节奏出现了细微的变化。紧接着，在苏晚晴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枚暗红色的晶石，竟然……缓缓地，如同某种活物的眼睑般，向上掀起了一道缝隙！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从那道缝隙中显露出来的，是一片纯粹的、缓慢旋转的暗红色混沌！仿佛将浓缩的星云、沸腾的熔岩和无数挣扎的灵魂碎片都封存在了那方寸之间。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混合着冰冷秩序与狂暴混乱的意念波动，如同涟漪般从那道缝隙中扩散开来。

苏晚晴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冰冷的针扎了一下，手中的“种子”光芒骤然大盛，翠绿色的光晕自主扩张，将她与林黯笼罩其中，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充满生机与排斥力的屏障，抵御着那股外泄的混沌意念。

“呃……”

一声沙哑、干涩，仿佛锈蚀金属摩擦的呻吟，从林黯喉咙深处挤出。他的右眼，那枚属于人类的、正常的眼睛，也在此刻，艰难地、颤抖着，睁开了一条缝。

右眼的视线先是茫然、涣散，然后缓缓移动，最终，聚焦在了床边苏晚晴那布满泪痕和担忧的脸上。

那眼神，充满了极致的疲惫、茫然，以及一种仿佛刚从无边噩梦中挣脱的恍惚。但苏晚晴看得分明，在那疲惫的深处，依旧是她所熟悉的、属于林黯的坚韧内核。

“晚……晴……”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我在！我在这里！”苏晚晴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紧紧握住他试图抬起的手，感受着他掌心那低于常人的、带着一丝晶石冰冷特性的温度。

就在这时，林黯的左眼——那道晶石的缝隙中，旋转的暗红色混沌微微加速，一股更加强烈的、带着审视与探究意味的意念扫过苏晚晴，最终落在了她掌心的“种子”上。

翠绿色的光芒与暗红色的混沌无声地对峙着。没有激烈的冲突，却有一种本质上的排斥与抗衡在空气中弥漫。

林黯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右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他似乎在努力控制着什么。

“它……醒了……”他断断续续地，用尽力气说道，右眼看向苏晚晴，充满了警示，“但……不是我……不完全……”

他的话印证了苏晚晴最坏的猜想。那块晶石并非死物，它拥有着某种独立的、危险的“意识”或者“本能”，并且与林黯的意识形成了某种危险的共生或者……争夺关系！

“韩博士！雷顿首领！林黯醒了！但他的状态……很不对劲！”苏晚晴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刻通过监护室内的通讯器紧急呼叫。

几分钟后，全副武装、穿着简易防护服的韩松、雷顿和渡鸦冲进了监护室。看到林黯右眼睁开，以及左眼那诡异地睁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部暗红色混沌的晶石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黯！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感觉怎么样？”雷顿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道。

林黯的右眼转向他们，眼神复杂，疲惫中带着一丝清醒的锐利，他微微点了点头，但似乎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异常吃力。他的目光尤其在扫过渡鸦那警惕而冰冷的眼神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意识……清醒……”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左眼……有‘东西’……共享……感知……干扰……”

韩松立刻操作着带来的便携式深度扫描仪，对准了林黯的头部，特别是左眼区域。屏幕上的数据让他脸色连连变幻。

“难以置信……他的大脑皮层活动显示出两个……不，是多个意识流在交织！一个是他本身的主导意识，虽然虚弱但逻辑清晰；另一个……或者说另一类，源自那块晶石，混乱、庞杂，充满了负面情绪和某种……冰冷的计算逻辑！它们正在争夺对部分神经和能量回路的控制权！”

仿佛是为了印证韩松的话，林黯左眼晶石的缝隙中，暗红色的混沌再次加速旋转，一股带着明显不耐烦和排斥意味的意念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定格在韩松手中的扫描仪上。

下一秒，扫描仪的屏幕猛地爆出一片雪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随即黑屏，冒起了缕缕青烟——它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能量脉冲烧毁了！

“它在……反抗侦查……”林黯喘着气说道，右眼紧紧闭了一下，似乎在承受某种反噬的痛苦，“它不喜欢……被窥探……”

渡鸦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眼神冰冷如刀：“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无法确定，和我们说话的，到底是你，还是你眼睛里的那个‘东西’？”

这个问题，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破了所有侥幸，直指核心。

林黯的右眼直视着渡鸦，没有任何闪躲，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坦然：“我……无法证明。但……若它……完全掌控……我不会……还在这里……和你们……说话。”

他顿了顿，积蓄着最后一点力气，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晚晴和雷顿身上。

“它……是威胁……也是……工具……”

“我能……感觉到……外面的……‘它们’……在回应……”

“堡垒……需要……新的……‘眼睛’……”

“而我……成了……这把……双刃剑……”

话音落下，他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右眼缓缓闭上，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再次陷入了昏迷。而他左眼晶石的那道缝隙，也缓缓合拢，重新变回那块沉寂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晶体。

监护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黯醒了，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深的恐惧与一个无解的伦理困境。他不再是那个纯粹的人类领袖，他成了一具危险的容器，一个行走的污染源与潜在武器。

他们该如何对待他？是利用这把可能伤己也能伤敌的“双刃剑”，还是……在他彻底失控前，做出最“安全”却也最残酷的选择？

苏晚晴紧紧握着林黯冰冷的手，感受着“种子”传来的、与那晶石隐隐对抗的脉动，泪水无声滑落。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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