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近了。
当最后一缕挣扎的夕阳余晖被高耸的、残缺的建筑物剪影吞噬时,陈默和林晚终于站在了城市的边缘。
眼前所见,已非人间。
这是一座被时间、灾难和死亡彻底重塑的巨型墓碑,一座凝固在毁灭瞬间的庞然废墟。
目光所及,是望不到尽头的破败。曾经象征着现代文明的摩天大楼,失去了往日的光辉,玻璃幕墙上布满灰尘,有的已经脱落,只剩下黑洞洞的窗口。墙体上布满了雨水冲刷留下的深色污渍和茂盛的、在砖缝中顽强求生的藤蔓植物,那些深绿、暗红的藤蔓如同蟒蛇,缠绕着、吞噬着这些钢铁水泥的残骸。
街道?曾经宽阔的马路早已被倒塌的墙体、倾覆的公交车、私家车残骸以及各种建筑垃圾彻底堵塞、掩埋。车辆层层叠叠,锈蚀得只剩下模糊的框架,车窗碎裂,里面堆积着厚厚的尘土和枯叶。广告牌支离破碎,褪色的明星海报或商品标识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碎裂的玻璃和扭曲的金属碎片在脚下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植被以一种狂野而绝望的姿态重新夺回了城市。野草从人行道的缝隙、车辆的引擎盖、甚至建筑物的裂缝中疯长出来,形成一片片“草原”。小树苗在废弃的喷泉池、碎裂的花坛里扎根,顽强地伸展着枝桠。爬山虎和不知名的藤蔓植物更是成了废墟的主宰,它们爬满了残垣断壁,覆盖了倾倒的车辆,将冰冷的钢铁和水泥包裹在绿色的、充满生机的伪装之下,形成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对比——生命在最深沉的死亡之上绽放。
在这即将被无边的绿色吞噬的无边的灰色中,零星的点缀着一小群或者一大群漫无目的移动的身影。
陈默和林晚站在一处相对较高的断墙之上,俯瞰着这座巨大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迷宫。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下方布满裂痕和涂鸦的路面上。
“四年…”陈默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重的沉默。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轮廓,眼神复杂,有追忆,有痛楚,更多的是面对现实的冷硬。“这里…比我们离开时,更‘死’了。”他用了“死”这个词,精准地概括了这座城市的现状。
从前,尽管有比现在数量多而敏捷的丧尸,尽管有到处烧杀抢掠的暴徒,但是每到傍晚,你只要爬到高处,总能发现那么一两处笔直的炊烟。而现在,是是死一般的沉寂。
“走吧。”陈默深吸了一口气,那污浊的空气让他肺部一阵不适。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城市西面,“我们以前的家,在那个方向。天黑前必须到落脚点。”
接下来的路程,变得更加艰难和压抑。他们不再是行走在荒野,而是深入一座巨大的、危机四伏的坟墓。脚下的“路”需要极其谨慎地选择,随时可能踩空、触发松动的瓦砾,或者踏入深不见底的裂缝。倒塌的建筑物形成天然的陷阱和迷宫,需要不断地攀爬、绕行。
丧尸的身影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视野的角落。它们如同城市废墟中滋生的霉菌,在断壁残垣间游荡,在废弃的车辆里蜷缩,在阴暗的门洞里徘徊。数量不算密集,但分布广泛。有的穿着褴褛的西装,有的套着破烂的裙子,有的只剩下半截身体,靠着上肢在污秽的地面上拖行,留下长长的黑褐色痕迹。它们大多行动迟缓,感官似乎也因长时间的腐朽而退化,只要不靠得太近,不发出大的声响,它们往往对近在咫尺的活人视若无睹。
陈默和林晚如同最高明的潜行者,充分利用着废墟的复杂地形和阴影。他们贴着墙根移动,利用车辆的残骸作为掩体,在藤蔓和荒草的掩护下前进。陈默的手势简洁而明确:停止、蹲下、绕行、准备战斗。林晚心领神会,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实在避无可避时,战斗也异常迅速和致命。一次,两只丧尸被他们攀爬瓦砾堆的声响惊动,从下方一个坍塌的店铺里嘶吼着扑出。陈默直接从三米多高的断墙上跃下,锋利的匕首带着下坠的力道,将一只丧尸的头劈下一半!林晚则在高处稳稳地射出一箭,精准地贯穿了另一只丧尸的眼窝。战斗瞬间开始,瞬间结束。两人毫不停留,迅速清理掉可能沾染在身上的污秽,再次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废墟阴影中。
天色越来越暗,废墟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更加模糊和狰狞,如同潜伏的巨兽。风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凄厉。终于,在穿过一片被爬山虎完全覆盖、如同绿色洞穴般的街区后,一片巨大的、老旧居民区。清一色灰扑扑的六层板楼,如同巨大的、毫无生气的墓碑,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楼宇之间是狭窄的、堆满垃圾和车辆的通道。
曾经的一片灰色已被疯狂的植被吞噬,陈默和林晚的来到那栋熟悉的居民楼前,楼下的单元防盗门依旧紧闭,门前野草丛生,短期内没有生物出入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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