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南宝山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
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溪口村上空,仿佛触手可及。一夜之间,凛冽的北风如同无形的巨手,粗暴地剥落了山林间最后一点斑斓的秋色。清晨推开庇护所厚重的院门,一股裹挟着冰碴的寒风猛地灌入,呛得人几乎窒息。举目望去,天地间只剩一片肃杀的白。远处的山峦、近处的稻田、蜿蜒的小溪,连同那些破败的农舍屋顶,全都被一层薄而坚硬的新雪覆盖。风卷起雪沫,在死寂的村落废墟间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尖啸。气温断崖式下跌,呵气成霜,暴露在外的皮肤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痛。
“操!真他妈冻掉下巴了!外面的丧尸都冻成冰棍了吧。我看不用放哨了,这鬼天气,丧尸来不了,人也来不了吧!”李三搓着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跺着脚从溪边打水回来,眉毛和胡茬上结了一层白霜,水桶边缘挂着细小的冰凌。他刚把水桶放下,里面的水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一层薄冰。
堡垒内,那点可怜的温度正被无孔不入的寒意迅速吞噬。即便堂屋中央的铸铁火塘里,用粗壮的劈柴燃着熊熊的火焰,跳跃的火舌舔舐着空气,释放出橘红色的光芒和热量,也无法驱散角落里的阴冷。苏晴裹着从地窖里翻出来的、带着浓重樟脑味的厚重旧棉袄,依旧觉得寒气如同跗骨之蛆,顺着脊背往上爬。她靠近火塘烘烤着冻得发僵的手指,火光在她沉静的眸子里跳跃。
“不行,”她看着火塘边温度计上那根可怜巴巴、只爬到零下五度的红色液柱,声音带着忧虑,“室内烤着火才零下5℃,外面不得十几二十度啊,前两年在城市里过冬虽然也难过,可也比这山里要好些。人围着火还能勉强扛一扛,可一旦离开,尤其是值夜和巡逻的,根本撑不了多久。长时间低温,冻伤、失温的风险太大了。更别说…伤口在这种环境下,愈合速度会大大减慢。”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默左肩的方向。虽然伤口早已拆线愈合,但那道粉红色的疤痕在低温下似乎也透着寒意。
吴磊正蹲在火塘边,用一根小铁棍拨弄着燃烧的柴火,试图让热量散得更均匀些。他高度近视的镜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声音有些发闷:“燃料…也是个问题。咱们之前拆了附近几栋空房子的门板、破桌椅当柴烧,储备看着不少。可这火一烧起来,消耗太快了。这鬼天气,火根本不能停,不然屋里比冰窖还冷。”他指了指墙角堆码得还算整齐的柴垛,“按这个烧法,最多再撑半个月。”
林晚将一件刚缝补好的厚棉衣递给王翠花,闻言也抬起头,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眼中却带着深深的忧虑:“张叔和陈默他们值夜…穿得再多,在屋顶和外面待几个小时…”她没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冻僵的手指无法灵活使用武器,迟钝的反应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堡垒内的气氛第一次因为纯粹的寒冷而变得凝重。丧尸的威胁似乎被这场大雪暂时封冻,但大自然露出了它更冷酷无情的一面。生存的挑战,从未如此直白地指向温度这个最基础的刻度。
陈默站在火塘边,感受着身前滚烫、后背刺骨的反差。他伸出手,靠近火焰,指尖传来灼热的刺痛感,可一旦收回手,寒意瞬间包裹上来。堡垒的坚固石墙在夏天是绝佳的隔热屏障,到了冬天,却成了储存寒冷的巨大冰块。热量从唯一的火源辐射出来,被冰冷的墙壁、地面和空气贪婪地吸收、消散,根本无法有效地留存和传递。
“堡垒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散热器。”陈默沉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扫过粗粝的石墙,冰冷的水泥地面,糊着厚厚窗户却依旧透风的窗棂,“火塘的热量,九成都被它吸走了,留给人太少。”
还有”陈默接着说,“李叔说的对,这鬼天气,我宣布,从明天起,不用守夜了,大家安心过冬”
“老大英明!”众人一阵欢呼。
张卫国坐在火塘旁的小板凳上,正用一块磨刀石仔细打磨着他那根钢筋长矛的矛尖,发出沙沙的轻响。火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跳跃,眼神却异常沉静。“得想办法把热留住,困在咱们待的地方。”他头也不抬地说,“光靠堆柴烧火,烧不起,人也熬不住。”
“困住热…”吴磊喃喃自语,镜片后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猛地站起身,“地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地窖!”吴磊有些激动地推了推眼镜,“这个堡垒的地窖!挖的特别深,上面有厚厚的土层覆盖,本身就像一个天然的大保温箱!冬天暖和,夏天凉快!咱们把地窖口扩大,里面清理干净,把主要的起居活动都挪到地窖里去!火塘也挪下去!地窖空间相对封闭,热量散失肯定比上面慢得多!”
这个想法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苏晴立刻点头:“没错!地窖的恒温性确实比地面强太多!只要做好通风,避免一氧化碳中毒,这绝对是最可行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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